匆匆交代完惠蒂,子曜帶著毅翔前往月染花園餐廳。
***bbs.***bbs.***bbs.***
心系薇如的兩個男人同時坐在一部密閉的車子里,氣氛是有些尷尬的。子曜掌控著方向盤,一邊思索著話題。
「你……頭發剪了?」想來想去,從這個話題切入好了。
「嗯,剛剪不久。」毅翔盯著前方的車況,想起在那之前的那個吻。
沒想到她……那個反應有點慢、思考有點與眾不同、常常恍神、有事沒事就瞼紅的薇如會做出這麼令人……令人驚嘆的舉動。
那個當下,他確實有想要緊緊擁住她、狠狠給她一吻的沖動,可是他知道她的唇不是他可以踫的。如果他順著自己的情感而為,那麼無疑是在她和子曜之間投下一枚未爆彈,也許哪日一個不小心,就把他們的感情炸得一塌胡涂。
他不能這麼任意、這麼自私,這麼沒理智啊!
「是薇如要你剪的嗎?」
「嗯。」
「哈哈!我就知道。她啊,以前就常逼郁翔剪頭發。」
「郁翔?」
「喔,你應該不認識。」子曜側頭看了他一眼,「他是薇如的初戀情人,也是我同班同學。他叫黃郁翔,濃郁的郁,和你一樣的姓、一樣的翔。」
「他……也留長發?」
「也不算是留啦!只是有時候懶得去剪,就放著讓它變長,薇如要是看不過去,就會威脅他。」
「威脅?」薇如會威脅人?听起來倒是滿有意思的。
「是啊,威脅。」子曜笑了笑,又說︰「她要是發現郁翔又沒去剪發時,就會這麼說︰‘黃郁翔,你下次要再讓我見到你長發的話,我就去理光頭給你看!’哈哈!你說,薇如是不是很可愛?」
毅翔微勾唇角,用著帶笑的嗓音說︰「是啊,她……確實很可愛。」
「本來我在學校社團認識薇如的時候,就很喜歡她,也有追求她的想法,沒想到卻被我同學搶先一步。」
「那後來……後來他們怎麼分開的?」
「他們啊……」子曜頓了頓,「說來薇如也真的是受到很大的委屈。我和郁翔先畢業……」
他開始將郁翔和薇如之間所發生過的事,鉅細靡遺地敘述一次。
听完薇如那段已逝情事的始末後,毅翔的眸中翻涌著心疼的光芒。他輕輕嘆息,「難怪……」他想起他們正式認識彼此的那個畫面。
在電梯里,他遞了張名片給她,她盯凝著名片上的字體後,突然涌現傷心欲絕的表情。
當時的他雖然不明所以,但卻有一種想要好好保護她的念頭,所以後來的日子里,只要他能力所及,他盡量讓她過得無憂……以一個鄰居的身分。
「難怪?難怪什麼?」
「嗯……我們認識那一次,我遞了張名片給她,她看著名片,露出一種哀傷的表情。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因為我的名字讓她觸景傷情吧!」
「對,一定是這樣,她是個很容易就觸景傷情的人。上次和她去看電影時,在電影院門外看到一個殘障的孩子在賣口香糖,她竟然就在大街上哇哇大哭起來。事後問她,她說她想起了郁翔的孩子。」
「那樣的感情經歷對她來說,大概很難忘。」毅翔從沒听過薇如提起那段情事,他從不知道她有過這樣的一段傷心。
「是難忘,但慶幸她不是悲觀個性,所以調適得還不錯。」
「嗯,就某方面來說,她還挺樂天的。」
「樂天?你確定你在說丁薇如嗎?」子曜帶著笑意,提高音調,「那個迷糊的丁薇如,應該是天兵吧?!」
「天兵?」他想起薇如曾經因為沒開電源而無法將電腦開機,卻還以為電腦壞掉的情況。「哈哈哈,對對對。」毅翔爽朗地大笑。
听見毅翔難得的笑聲,子曜別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曾听薇如說,你是一個滿冷漠、不太有情緒反應的人。不過剛剛這樣聊下來,我發現你不是薇如說的那種人,我想……因為我們的話題都是薇如,所以才牽動你的情緒吧?」
聞言,毅翔原先還算柔和的臉部線條,頓時僵了僵。
「你愛她。」子曜接下來的這句話,又讓毅翔差點從座椅上彈跳起來。
「你……」毅翔沒料到會被看穿心思,一時間竟也找不到話來回應。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對她沒有進一步的行動?」路燈鵝黃色的光線從車窗探進,在于曜的鏡片上折過一道光,讓他看起來顯得疲憊萬分。
「她……有你就足夠。」心底明明打翻了一壇醋,酸得他亂七八槽,卻硬是忽略那酸意,口是心非地回應。
「我?」子曜苦澀地笑了笑,「只怕是人在我身邊,心卻不在啊!」
毅翔黯下眸子,淡淡地開口︰「你多心了。」
「是嗎?我——」正當子曜還想繼續往下說時,他猛然瞧見對街路邊有個熟悉的人影。「薇如?」
「在哪?」毅翔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真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雖因對向車道燈光的刺激,他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光是從那身型,還有走路的姿勢來看,真的像極了薇如。
子曜打了方向燈,卻始終找不到恰當的時機回車。
他看了看後視鏡,確定後方車況後,對毅翔說︰「趁現在沒車,你先下去找她,我找地方把車子回轉後,再去找你們。」
毅翔下車後,直往那個看來可憐兮兮的人影的方向走去。
薇如一邊走著,一邊搓揉著自己的雙手。身上衣物單薄,山上的氣溫愈到晚上是愈低,她開始後悔自己這麼沖動的行為。
不知道子曜和惠蒂會不會等她等得不耐煩?
底下兩條腿是又酸又疼,她覺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會累倒在路邊。
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怪自己,沒事去介意毅翔和哪個女人接吻做什麼?就算哪天他和人家結婚生子,她也無權干涉過問啊!
那她是在逃避什麼?害怕什麼?又為什麼要傷心地一路從住處哭著跑出來?
好了吧,現在錢花光了,還把自己弄得這般又冷又累。
她停下腳步,喘口氣,然後抬眼看著深藍色的天空。
雲層很厚,月兒只探出半個頭,幾顆小星子微弱地閃著光,看來孤零零。
一陣冷風輕拂過她的臉,揚著她的發絲忽高忽低的,低溫的痛感扎得她淚眼迷蒙。
看看看!看那無際的天邊,像不像一個大碗?
看看看!看那幾顆小星子,像不像碗匠的碎花瓣?
「給你一碗桂花釀,碗底全是碎花瓣,甜得那麼淡,心是那麼傷,滿臉是淚的我,你看也不看……」薇如悠悠地唱起歌來。
這時候她才明白,原來這首歌的歌詞是這麼貼近傷心人的心境啊!
三分鐘前就跟在她身後的毅翔在听見她的歌聲時,澄明的瞳仁中抹過一道痛楚。
薇如……真傻!
「不是要我別听這首歌,怎麼自己還唱起它來了?」他在她身後,帶著疼惜的嗓音輕輕說著。
薇如的歌聲登時停止,她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子,雙眼瞠得圓滾滾。「毅……毅翔?」
「為什麼一個人跑來這里?」他雙手插在褲袋里,定定地望著她。
「我……想看夜景。」
「怎麼不搭車?」
「錢……帶不夠。」她低首,無辜得像個孩子。
「打電話給我,我會來接你啊!」
「你……你很忙啊,我怕會打擾你約會。」話說完,才發現自己透露了什麼,她後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毅翔一愣,似乎明白她所指何事了。「你……中午有下樓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