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討厭。」
「那要交往看看嗎?」
「你……希望嗎?」始終盯著前方邁力前進的他終于側過臉看著她,底下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薇如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認識毅翔這麼久,好像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著他的臉。這個角度再靠過去兩公分,正好可以踫到他的唇,然後就可以接吻了……
啊,不是啦,她是在想什麼啊?!
咬咬唇,她慎重地回答︰「我每次看著你的背影,總覺得好孤單,好孤單,然後會有一種想落淚的沖動。如果……如果有個女人可以給你幸福,讓你不那麼孤單的話,我希望你找個女生交往看看。」
聞言,他的眼光瞬間變得復雜而難懂,幽深得像不見底的大海。片刻之後,他的雙腳再度往前移動。
見他凜著臉不回應,薇如有些慌張。「你……你在生氣嗎?如果……如果你不喜歡她,不想和她交往也沒關系啦,你當我沒說過。嘿嘿……」她干笑幾聲。
「如果……如果我說我只想要你呢?」毅翔突然再次停下腳步,帶些痛楚的眸光側過來看她。
「咦?」是她听錯還是他說錯?
他凝睇她無辜的眼神,良久之後才勾起唇角,帶點無賴地笑說︰「跟你說笑的啦,就當我沒說過。」而後,他邁開步伐,一路走到停在巷口的車子。
還沒能消化這前後落差極大的話語,薇如只能被動地坐進車內。
「你想吃什麼?」一上車,他先是為她系上安全帶,再握住方向盤,然後趁著等待切入車道的空檔,再系上自己的。
「啊?」
「我問你想吃什麼?」他失笑,為她的恍神。
「喔,炒飯好了,上次你帶我去過一次的那家燒臘店的炒飯。」她猛然想起每次他們一起吃飯時,他總是順著她的意,偶爾她也該陪他去吃他喜歡的,例如炒飯。
「那家啊……我記得你嫌太油不是?」
「可你喜歡吃炒飯啊!」她一面順口地說,一面用著手指無聊地在牛仔裙上畫著圈圈兒。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里,我密密加圈,你需密密知儂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訴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圈圈兒是相思,那麼她畫了圈圈兒,便是犯了相思。
她思誰?不是子曜,她知道害她相思的人絕不是子曜。
毅翔握著方向盤的手瞬間緊了一下。他伸出空著的右手去開了音響,那熟悉男歌手的嗓音開始苦苦地唱著歌。
仍在牛仔裙上畫著圈兒的縴細手指,在听到男歌手的歌聲時,登時停止動作。就那一圈未能成圓……
請你喝完桂花釀,從此不再為你想,怕你又是我的方向,永遠都為你心亂……
他孑然的背影、他衛浴間鏡箱里的照片、他的長發隨風飛揚……這些畫面不斷在薇如腦海里交錯反覆著。
方才在巷子里的那股酸意頓時去而復返,又惹得她淚眼汪汪。
她雙手掩面,低垂螓首,任那剔透的水光從指縫間滑落,在她刷白的牛仔裙上染出一抹憂郁的深藍。
「怎麼了?」毅翔察覺她的異樣,伸出右手去撥開散在她頰邊的發絲,而薇如只是掩著臉,輕輕搖頭。
這一搖,搖下更多藏不住的心酸。
「傷口疼?」他一邊注意著前方的車況,一邊又心急地側過臉看看她。
最後,他索性方向燈一打,迅速地把車子停在路邊。跟著他開了車門,走到她這一方。
他打開她這方的車門,彎身蹲在她身側。然後拉開她覆在臉上的雙手後,柔聲問︰「哪里疼?我看看。」
突地,薇如傾身緊緊摟住他的頸子,整個人伏在他肩上哀哀哭求︰「拜托你,不要再听這首歌了,不要再听了。」
「你不是喜歡這首歌?」毅翔撫著她的發,輕輕柔柔。
「跟我喜不喜歡沒有關系啊,我不要你听這首歌,你懂不懂?」
「你因為這樣才哭得這麼慘?」搖頭,他登時覺得好笑。
「我不要你听這首歌,不要你留長發,不要你這麼冷情。」她抬起覆著水光的臉,態度堅決地盯著他。
毅翔先是僵了僵,然後帶著不怎麼自然的表情笑問︰「薇如,你到底怎麼了?」
「不是我怎麼了,是你不要一直停在過去那一段,你走出來好不好?我拜托你走出來好不好?」她張著迷蒙的眼央求著。
雖然她答應過阿宏不在毅翔面前提這事,可現在她無法不提啊!
毅翔沉沉盯著情緒激動的薇如,然後輕輕嘆息,「我不知道你從哪兒听來的這些話,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該去吃飯,接著你還要去換藥。」伸手抹抹她的淚後,他欲起身。
「不要逃避!」她用力拉回他的手,吼他,不過聲音天生細軟的她吼起人來也沒什麼威脅性,倒是增添稚氣而已。但這一拉,也把他拉到了她面前一公分處。
「你為什麼……為什麼在乎那些事?」他的眸底有抹光,像是什麼人摘了星星藏在他眼底似的,閃啊閃啊,晶亮得教她心醉。
「我才不在乎那些事,我是在乎……」
「在乎什麼?」他帶著淡淡菸草味的氣息彌漫在她鼻端,魅惑苦她。
「在乎……在乎……」她吞吞吐吐。
「嗯?」
「在乎……」她瞪著那張逼問答案的薄唇,然後,她做了此生最天下無敵勇敢、也最霹靂勁爆害羞的事情——
她貼上那張薄唇,主動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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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揉發酸的頸子,坐在電腦前的薇如看了眼牆上的鐘。她雙手舉高,很不淑女地伸了個懶腰後,起身走進房間里。
她的右腳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星期一就能開始上班。
子曜為了慶祝她康復,約了惠蒂晚上到她這里煮火鍋。他還交代要她找毅翔一起,說是因為上次他的出現害毅翔沒火鍋吃,所以要彌補一下,以示他的歉意。
她套件高領毛衣,順了順長發。
那天她很霹靂地吻了毅翔後,他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對她的態度如同以往,倒是她別別扭扭,馬上後悔自己那近乎騷擾的行為。
後來毅翔帶她吃完飯,又帶她去醫院確定傷口無礙後,原以為車子會往住處方向行駛,卻出乎意料地停在一家發型工作室前。
他下車前交代她要乖乖待在車里等他,他很快就回來。果真,半小時不到的時間,毅翔再度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不過當他一坐進駕駛座時,她差點奪門而逃,對著路人喊救命。
那一瞬間,她還以為眼前的男人不是毅翔——因為他剪了發。
她直盯著他變成短發的臉,他則是淡淡看她一眼後,專心于車況。
若說長發的毅翔和短發的毅翔看來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就屬身上那股氣質吧!
長發的他看來有點孤傲、有點與世隔絕,像踏破千山萬水的游子;短發的他看來清爽、純樸,像剛出社會充滿活力的新鮮人。兩個發型都適合他,但她還是喜愛短發的他,那表示他有想從過去抽身的意願。
雖然他一上車後,什麼也沒說,但她知道他是因為她的話才有這樣的舉動,一種甜孜孜的感覺縈繞心頭,像化不開的蜂蜜。
早知道一個吻可以換來他的短發,那她早該那麼騷擾他了。思及此,薇如的雙頰浮上一抹紅女敕的色彩。
她記得他的唇薄薄的,有淡淡的菸草味,冰冰涼涼的觸感……那當她把唇貼上他的時候,他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