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峰啞口無言的看著唐清璽,好半晌之後終于嘆氣的點頭,「對……」他的話來不及說完,一記鐵拳已將他打得四腳朝天。
「你該死的竟然做出這種事,難道你沒想過她有可能待在家里,可能會因為那場火災……」
「我當然是在事前先確定過。」宋靖峰申吟著坐起身,卻不敢伸手去檢查臉上的傷勢,但身為醫生的他已可以預知明天自己一定有只熊貓眼可以示人了。「該死的,你下手一定要這麼重嗎?你真是……哦,他媽的好痛!」
「就算事先確定過,你也不能做出那種事,你真是太過分了!」
他冷嘲熱諷的說︰「我是過分了點,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那棟舊房子,難道你覺得以被壓死的方式死會比較好看嗎?」
真是吃力不討好,早知道就不要多管聊事了,宋靖峰懊惱的想,不管唐和她看起來是多麼相配,他又是多麼與往常不同,活像找到了春天似的,整個人在她面前都溫暖、朝氣蓬勃了起來……
可惡!他當初干麼要去蹚這淌渾水呀!現在除了斷鼻梁之外,之前的一個多月又被唐擾得差點沒抓狂,連和女生約會的時間都沒有,而且天知道這種日子他還得過多久。
噢,媽的,真是後悔莫及!可是他不懂,為什麼他們兩個明明是那麼配,結果卻弄成今天這種地步,還把可憐的自己給拖下水?可惡!真是不想不氣,愈想愈氣!
「你很生氣對不對?很好,我也很氣!」宋靖峰忿忿不平的說,「不如我們干脆就這樣一刀兩斷算了,你可以滾出我的房子,我也可以好好睡覺了。再見——
不,是不見,唐清璽!」
「不要這樣咄咄逼人。」
他記恨的道︰「我咄咄逼人總比你出拳打人好吧?」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就很好嘍,」宋靖峰橫眉豎目的接口道,見他低頭不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也只有自認倒霉的收起逼人的氣焰,對他翻白眼道︰「你這陣子哪一天是心情好的?算了,算我交友不慎好了,現在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洗耳恭听,可別再說我沒同情心,說吧!」
抬頭看了他一眼,唐清璽欲言又止的嘆了一口氣。
「我替你說算了。」看著他一臉斗敗公雞的樣子,宋靖峰忍不住撇唇道,「一定又是關于你老婆盈色獵物的事對不對?預產期愈近,你愈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該照當初的決定與她離婚對不對?對她的有增無減是你最大的煩惱,最不解的則是為什麼你找不到一個可以頂替她的女人對不對?我有沒有說錯?千篇一律的煩惱!」
聞言,唐清璽默不作聲。
「不說話就是默認。」宋靖峰看了唐清璽一眼,「OK,那麼面對千篇一律的煩惱,我也送你一個千篇一律的答案,呃,或許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你听仔細嘍,你‘絕對是’愛上她了。」他稍作停頓,好奇的問︰「你有沒有听出哪里不一樣?」
「謝謝你的金玉良言,真是讓我豁然開朗。」唐清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霍然起身,嘲弄的與他道謝。
「不客氣。」宋靖峰一本正經的回他一句。
狠狠的瞪宋靖峰一眼,唐清璽冷哼一聲,「現在,你可以好好的睡覺了,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我保證。」說完,他轉身朝房門口走去。
「唐,面對現實不會死的,你……」
「砰!」
看著因被他用力甩上似乎還在震動的房門,宋靖峰緩緩的閉上嘴巴。唐這個大笨蛋,到底想逃避現實到什麼時候呀?明明是那麼在意她卻……算了!自己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抱著柔軟的羽毛枕,他立刻倒身呼呼大睡,只是睡夢中的他卻夢到自己的另一只眼楮也被唐清璽打成了熊貓眼。
走進冰冷的房間,看著床上原封不動的被褥,董盈歆的一顆心降到了世界上最冷的谷底。
他昨晚又沒回家。其實對于他的外宿,這一個多月以來她早就習以為常了,可是她以為經過昨天早上的提醒,他至少會回來陪她演場戲;她以為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至少會關心一下;她以為剩下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至少可以做到好聚好散;她以為……
自己到底在以為什麼?不過都是自以為是罷了!董盈歆淒涼一笑。對他來說,一旦她失去了可以滿足他的功用之後,她便什麼也不是了。
默默的轉身走出他的房間並隨手帶上房門,董盈歆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待會她到底該怎麼對婆婆解釋清璽沒陪她去的理由,而且沒有他在一旁幫忙掩飾,她又該怎麼才能瞞過自己預產期就在兩周後的事實?
足足差了兩個月的預產期,一定沒有人知道自己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撒這個謊。
唉,其實現在奉子成婚的例子真的是不勝枚舉,她根本沒有必要欺騙長輩自己真正的預產期。
可是因為她的肚子實在是比一般人小得還要過分,就算少報了兩個月的時間,她肚子的大小也只能勉強算是正常,這教她如何說得出口自己就快要生了呢?只是看今天這種情況,好像也由不得她了。
扶著樓梯把手下樓,一邊苦惱的想著也許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瞞天過海,董盈歆沒有注意到自己踩得太過邊緣了,然後一個猝不及防的打滑讓她失去重心,她驚駭的瞠大雙眼,下一瞬間感覺遽痛與害怕同時攫住她的人。
「不!」尖銳的尖叫聲似乎來自遙遠的地方,董盈歆的雙手突然的掛在扶手最末節上,而整個背脊以下的部位則傳來遽然的痛楚,並迅速的席卷了她整個人。
「不,不會有事的,沒事的。」她面無血色,戰栗而害怕的試圖從雙手開始動起,一邊以空洞的聲音安慰著自己。然而身上的遽痛卻讓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所有嘗試的動作頓然止住。
好痛!董盈歆無聲的吶喊,含著淚水咬緊牙關以抵抗那像海潮般一次比一次更劇烈的疼痛無情的襲擊著她。她想暈倒以尋求解月兌,然而有股意識卻直喊著不行,告訴她不能躺在這里,她必須要站起來才行。
孩子,她的孩子沒事吧?不管有沒有事,她一定要爬起來到醫院讓醫生幫她檢查一下才行,她必須要站起來。
「你辦得到的,站起來,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必須辦到,董盈歆。」她虛弱的喃喃自語著,再次嘗試著以雙手撐起自己先坐起來後,再試著以雙手的力量扶著樓梯扶手強迫自己站起來。
「很好,現在先別急著動,站穩看看腳有沒有受傷。」她汗淋淋且淚潸潸的繼續咬牙說,蒼白的臉色與痛苦的表情充分的顯示出她現在所承受的痛楚,而十只手指更因過度用力支撐身體,而泛起不自然的顏色。
一只手慢慢、慢慢的放松,重心稍微移到抗議的雙腳上,再放開另外一只手,一試董盈歆便心知自己的右腳踝扭傷了,所以她盡量將身體的重心放到左腳上,至于背部與臀部的疼痛她也不得不將它漠視,因為她最擔心的肚子已開始隱隱作痛起來,而雙腿間亦有種液體在流動的感覺。
「不,拜托,不要……」低頭看著腳邊微微滲出殷紅的液體,她面無血色,顫抖的低喃著。
她恐懼的睜大眼楮茫然的抬頭尋找求助,然而看著毫無人氣的冰冷四周,她的目光雖痛苦卻逐漸徹悟,知道現在惟一能救孩子的人只有自己。她必須設法打電話求救、必須走到大門口將門鎖打開、必須……啊!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咬緊牙關,緊緊的抓住樓梯扶手以抵抗那痛徹心肺的劇痛,以致指關節都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