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豐自……上杉豐自……唉!」自言自語的低喃著念他的名字,龍居靜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抬頭看著他房間窗口再度亮起的燈光,龍居靜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剛剛出聲警告自己,還有從二樓跳下一樓的舉動,心中除了余悸猶存的心驚之外,竟還升起幾許甜意。
目不轉楮的看著上杉豐自窗口的燈光直到熄去,他在舉步朝大門走去時想,也許今晚他將會有一個好夢。
而看著龍居靜緩慢的走出自己的視線,站在二樓窗邊的上杉豐自克制不住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老天,他剛剛那是什麼表情?還以那種眼光看……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凝視吧,他凝視著自己的窗戶時干麼露出那種表情?活似他的愛人就住在這間房里,正寧謐的沉睡入夢一樣,天啊!他不會看上自己了吧?!令人發麻的涼意倏地爬上背脊,上杉豐自瞠目結舌的站在窗戶邊,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如果不知道他是Gay就算了,問題是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喜好,又知道他原有的戀人在剛剛背叛了他,而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老天,他該不會打算對自己以身相許吧?不會吧?
做他的保鏢、三番兩次出手救他,這一切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心不甘情不願了,因為「任務」自己逼不得已要伴在他身邊,因為「任務」自己即使再不屑也得出手救他,因為「任務」自己身不由己,可是如果要自己為了「任務」再委曲求全當他的愛人的話……哼,誰有膽就站出來說,自己若不把那個人挫骨揚灰自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從此「自封山上」,一輩子不再出世見人!
醫院住在這附近的人都知道這間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破舊不堪的屋子是間醫院,雖然它沒有掛上招牌,卻有川流不息的病人到此尋醫,因為明眼人都知道住在里頭的醫生,醫術比日本任何一間名醫院的醫生都高明。
不過就在十天前,一向來者不拒的房門突然關了起來,在大伙猜測醫生是否出游去的當時,醫生和田清正卻正夙夜匪懈、絞盡腦汁的設法營救瀕臨死亡,他這一生中惟一的恩人龍居圭介。
和田清正表情肅穆的站在病床邊看著一動也不動,靜躺在床上的龍居圭介,十天如一日蹙緊的眉頭不由得又緊了一些。
自從四丁目事件發生,他從大醫院將被宣布病危的龍居圭介移至他這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診所來,轉眼已過了十天,雖說他勉強延續了龍居圭介的命脈,但對于龍居圭介始終昏迷不醒與每況愈下的身體機能卻是束手無策,這讓他恨死了自己的無能。
想當初他少年得志,因恃才傲物而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最後弄得自己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甚至連自己的小命都不保時,要不是路過的龍居圭介出手救他,他早已命喪九泉了,怎還能隱姓埋名的在這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至今?
龍居圭介不只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此生中惟一的貴人,在救了他之後還無條件的替他安排了後路,讓他再無後顧之憂的可以重新生活。也許對別人來說,龍居圭介是無惡不做的東京黑社會老大,是令人聞之色變的東京首屈一指的黑幫組長,龍居圭介若死了根本是罪有應得,但是他不允許,即使要他與全世界的人為敵,他依然要想辦法救活龍居圭介。
走近他身旁,和田清正半傾身檢視他身上的三處槍傷,再小心翼翼的替它們重新上藥。真是糟糕,因為昏迷不醒無法進食而導致身體機能愈下的他,連慢慢愈合的傷口都產生了病變,再這樣下去的話……難道真的沒救了嗎?自己的道行就只有這麼一點點,可惡!握緊拳頭朝牆壁用力一捶,和田清正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憤恨不已,然而就在這時,因只有他住而一向沉靜的屋內響起了異樣的響聲,他懷疑的轉身走出房門查看,卻目睹不遠的前方有數名黑道分子,正持槍逐一梭巡著什麼而刷白了臉色,他毫不猶豫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回房間,反鎖上房門。
怎麼會這樣?就連警方都被他們所擺的幌子騙得團團轉,以為龍居圭介依然待在東京醫院里的加護病房內,他們怎麼可能會找到這里來?
不管怎麼樣,他要快點通知龍居靜才行。沖到放置電話的那一角,他迅速撥著龍居靜的手機號碼,然而卻應聲收不到訊息,他慌亂的再撥另一組他所想得到的號碼,此時被他鎖住的門外已響起入侵者的聲音。
「喂,這間房門鎖著,你想那個老狐狸該不會就躲在這一間吧?」
「把它撞開來看看。」
電話撥通的嘟嘟聲和外頭人的撞門聲同時在和田清正耳邊響起,他面無血色的看著幾乎要承受不住撞擊而破毀的房門,不斷在心中祈禱著,龍居靜,快接電話呀!
「走開,讓我來。」
隨著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之後,子彈在劃破空氣的灼熱中穿過門板掉進房內,接著一發又一發的繞著門把破空入內,而眼看著對方就要破門兩人,電話終于接通。
「靜,你快過來,他們……」
「砰!」一聲巨響,殘破不堪的房門被人一腳踢撞在牆上,和田清正甚至還來不及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連著他手中話筒的電話機已整個被轟成碎片,他瞪大了雙眼。
握著手中嘟嘟作響的話筒,龍居靜有好幾秒鐘反應不過來,整個人依然沉溺在愛睡的夢中,可是剛剛那個激昂的聲音卻由他神經的末端開始侵蝕他,然後急促的心跳與駭然的驚恐同時間向自己襲來,強烈得讓他幾乎站不住腳而向後顛躓了幾步。
「不……」搖著頭,他不願相信心底竄出的不安感,腳步卻已迅速朝外頭沖去。
住在他隔壁的上杉豐自,在他房內電話響起的同時間也醒了過來,然而對于那短暫到只有一秒鐘的電話,他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直到隔壁房門砰然被推開,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從他門前紛亂而過,他才迅雷不及掩耳的沖出去,在走道上攔住失常的龍居靜。「等一下,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里?」他攫住龍居靜的手臂問道。
龍居靜腳步沒有稍做停頓的迅速甩開他。
上杉豐自為他能如此輕易甩開自己的鉗制而怔愣了一下,然而看著他倉皇的背影與那刻不容緩的姿態,上杉豐自的怔愣迅速被懷疑與好奇取代,沒有再次試圖去攔他,上杉豐自後腳跟進的尾隨著他倉皇的步伐朝謎底前進。
在龍居靜發動車子的那一瞬間,上杉豐自坐上了他的車,而因為心系其他事沒有多余時間可以爭辯,請上杉豐自下車,他也只有帶上杉豐自上路了。
凌晨東京的馬路上寧靜得不像真的,除了閃爍的交通號志稍稍具有限制的功用之外,在這個寧靜的世界幾乎可以說是惟我獨尊的。這樣也就不難理解輝為何始終拋不開這種寧靜速度的快感,三不五時在三更半夜不睡覺而跑出門飆車了。上杉豐自坐在時速一百五,而且還繼續在直線加速度的車上,自我轉移注意力的想道。
輝似乎曾經在聊天時說過,當他飆車時,最愛時速超過兩百時的那種生死一瞬間的快感,那種與死亡挑戰而且贏了的感受根本就是文字所無法形容的,緊張、恐懼、壓力、震驚、興奮、刺激、虛月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