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芷綠抬眸,擠出笑容。「好,那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羅!」突然,她又想起什麼。「對了,我們取消婚約的事,你怎麼對伯父和伯母交代?」
「你放心,這些事我會解決,你……」他良善地看她一眼,「你只要負責把你的幸福努力找回來就好,這些瑣事讓我來處理。」
把幸福努力找回來?是啊,她是該努力找回她的幸福。
「好,我會努力找回我的幸福。」輕輕點頭,她一臉堅定。
「若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幸福……是最近很紅的那個繪本作家幾何吧?」
「幾何?」她訝異于他的猜測,笑說︰「不是啦,我怎麼可能認識那種名人!I
「不是嗎?我還以為是他呢。前一陣子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他召開記者會,覺得他很面善,但想不起來我在哪里見過他,後來听到他提起他想畫一幅畫,叫作‘梅子綠的微笑’我才想到他就是那晚送你回你先前租屋處的那個男人……」楊品捷不解,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地又說︰「不是他嗎?但是我……」
「你說什麼?」梅芷綠不可置信,急忙追問,「你剛剛說什麼記者會?」
「你不知道嗎?他前些時候有召開記者會,澄清抄襲事件。我在電視上見到他時,一直覺得很面善,後來才想起他就是那晚……」
他的話再度被梅芷綠打斷。
「立飛就是幾何?」為什麼他不曾對她提起這件事?
「呃……我也不是很確定啦,只是覺得長相很神似,而且他又提到梅子綠這三個字……」
「品捷、小莉,我突然想起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送你們了。」
彼不得什麼禮貌,她只想馬上確定于立飛究竟是不是幾何,迅速奔到電腦前,開了機。
「奸好好,你忙、你忙。」楊品捷失笑的說,沒想到小綠也是見色忘友一族。「你記得要努力找回幸福喔!」
說完,他牽著吳小莉安靜的離開。
等候開機的時間,她回想起先前在租屋處,于立飛見到她擁有幾何的繪本時那意外的表情。若他真是幾何,當時怎麼不承認?
開機完成,她連上網路,進入幾何的部落格。才一進到首頁,就見斗大的文章標題寫著「暫告別」。
她點選懊篇文章,發現內容有兩段,上半段用黑色字體,是給讀者和網友的感謝與道別,下半段用綠色字體,是……給小綠?
深吸一口氣,她仔細地閱讀。
小綠︰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看見這篇文章,但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到,只不過當你看到時,我大概已去完成我的夢想。
請原諒我一直隱瞞我另一個身分是幾何這件事,因為負面消息多于正面,所以還是別讓你知道比較好,以免影響我在你心里的印象。
還記得在茶園的那個午後,你問我︰「永遠究竟有多遠?」
那時的我是這麼回答你,「我不知道永遠到底該用什麼量詞來算,但你想要多遠,我就陪你多遠。哪怕有一天你不想繼續了,我也會放手。」
現在,我放手了,雖然不知道我這麼做究竟對不對。
不是不爭取你,而是尊重你的決定,不讓你為難。
在一起的日子並不長,但我深信,這會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一段,因為我早就將你深深刻在我的心版上。
我對你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嗎?印象中是沒有的。
那麼,現在請容我這麼說︰因為我愛你,所以祝你幸福,見你幸福,我也才能幸福。
你希望我幸福嗎?我想善良如你,你的答案肯定是希望我幸福。所以,你一定用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幸福。
飛
我愛你……這三個字不停的在她腦海里、心里回蕩,深深撼動著她。
她又哭又笑,像個小傻瓜。她的立飛啊……
抹去淚水,她拿起話筒,撥了個號碼。
「喂?」
「阿星,我是小綠。我想知道立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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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
蒙馬特這個位于巴黎北面的山丘小城,擁有著名的聖心堂,艷陽高掛時,白色的建築物顯得分外潔白,特別神聖、莊嚴,附近廣場經常有畫家、藝術家聚集,所以人人如同天使的化身。
其實蒙馬特原本只是巴黎郊外的村落,西元一八六年才被並入巴黎市,因為當時的蒙馬特地價便宜,吸引了很多窮藝術家聚集在此喝酒、聊天。
十九世紀初,兩位畫家來到此地定居後,許多尚未成名的畫家、詩人等藝術家紛紛群聚于此,梵谷、雷諾瓦、畢卡索、莫內、高更等著名藝術家也都曾居住在這一帶。後來的人們,覺得居住在這里的都是畫家,于是這里便有了「畫家村」這樣的稱謂。
梅芷綠一下飛機後,便直接來到聖心堂。什麼聖母院、艾菲爾鐵塔、凱旋門、香榭麗舍大道……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她只知道此行是來努力找回她的幸福的。若無意外,那個可以給她幸福的人,現在應該就在聖心堂後面的畫家村。他和她同樣來自台灣,是個繪本作家,而且目前在台灣還有著相當高的知名度。
她心情忐忑的步入這個來自世界各地的畫家們所聚集的廣場。
便場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建築,多為紀念品店、咖啡店、啤酒屋和小餐館。不過第一次踏入這個地方,她卻無心感受這里的藝術氣息與浪漫。
她一路往前走,不少帥氣的畫家頻頻上前詢問她需不需要為她作畫。要,她當然需要一個畫家來為她作畫,不過不是這些人。即使眼前的他們,每個都是年輕、俊俏的金發帥哥,但她依然不為所動。
她繼續往前走,經過了一對正在拉小提琴的美麗女生、經過了一位彈奏手風琴的帥帥男生……然後,她終于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心一緊,喟嘆一聲,她總算不必再去擔心滿溢的思念無處收容……
于立飛正低頭收拾畫具,一道黑影突然遮去了光線。
「對不起,我要休息了,需要我為您作畫的話,請明日再來吧!」他用流利的英文,對著遮去光線的那道黑影說。
「但是,我想現在就畫。」
回應他的不是英文和法文,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中文。而讓他熟悉的除了語言之外,還有那聲音……
他猛地抬眼,黯然的眼眸閃過一絲驚喜,卻快速得教人來不及捕捉。
「你……」那是他日夜掛念,卻不曾想過會再度出現他眼前的人。他以為他們此生大概再無機會踫面。
她往前站一步,仰起臉,深情款款的凝望著他。
她發現他的頭發長了些,發尾在肩上亂翹,讓他多了些藝術家的氣息。而總是刮得干干淨淨的下巴冒出雜亂的胡碴,讓他看起來多了一股冷傲。他還瘦了些,本就不胖的身形,現在更是顯得單薄。
她在他的眉宇間,找不到以往她熟悉的那份堅毅不拔;她在他的臉上,找不到她愛看的自信光彩;她甚至在他的嘴角,看不到他總是微揚的弧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直線。
她又嘆口氣,感嘆世事多磨,讓他們兜兜轉轉了一大圈,才又在地球的另一端相遇。
「幫我畫一張素描,好嗎?」她深信他的一雙巧手,即使不用上任何色彩,也能將她畫得唯妙唯肖。
他靜靜的凝睇著她,然後才發現她是一個人。
「你一個人?」他不答反問。
「嗯,我一個人。」她答得輕松,不覺得一個人來到法國有何不妥。
瞧她一臉天真,他真不知道是該要替她擔心?還是該慶幸她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