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們想像中的女人,放開我,我是來找人的。」才進入烏煙瘴氣的酒店內,滴酒未沾的邵荃幾乎要被迎面而來的酒氣醺醉,她實在想不透,像這樣一個光線昏暗不明、空氣污濁難聞的地方,為甚會有人寧願在這兒流連不去,而不願意回到自己溫暖的家呢?
從她懂事以來,她始終對父親這個名詞存著質疑,因為在書本中讀到的父親是一家之主,是鎮日辛苦的賺錢養家,是蹣姍而行將歲月刻劃在臉上,是盤石、踫風港,讓受挫的子女回首時有所依靠,而那與她的父親卻剛好完全相反。
她的父親是個鎮日無所事事、沒有責任感、好賭成性,只有在身上沒錢之際才會回家的酒鬼。他雖然不至於會惡劣到出手毆打她們母女倆,卻會極盡所能的盜取她們母女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然後從此便會小心翼翼的消失在她們母女倆面前,直到他再次身無半分為止,就這樣惡性循環,周而復始,生生不息……不會怨恨他嗎?她曾經這樣問過母親,問母親為何沒想過要與父親離婚?反正有他沒他對她們母女來說根本無任何意義,相反的,這樣或許她們母女倆的生活會有改善,至少在金錢這一方面。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母親竟然責怪她不該有那種想法,並替父親月兌罪,告訴她父親是愛她的。
愛?她不問現在進行式,只想問一句父親真的「曾經」愛過她嗎?
在她的記憶中,父親從未抱過她、摟過她,甚至於連輕拍她肩膀一下,或者輕撫她頭發一下都沒有,他只有在身上缺錢時才會注意到她,然後開口一定是不離錢字,例如︰你有沒有錢?你媽有沒有給你錢?你知道你媽把錢放在哪嗎?之類的話,她不知道母親口中所說的愛到底在哪?
其實父親愛不愛她對她來說根本沒多大的差別,畢竟從小到大,她早已習慣了沒有父愛的生活。至於父母親的婚姻,只要他們倆高興,她這個女兒根本不會多事的跑去勸離不勸合,她的心從來沒這麼狠過,可是現在……睜大雙眼梭巡沉昏的華麗廳堂,邵荃探頭采腦的站在舞廳玄關處好半晌,在舉步正準備跨進廳堂的那一秒鐘,前方倏然出現一個大塊頭擋住了她的去路與視線,她緩緩的抬頭看向攔路老。
「小姐,你到這來有甚麼事?難道你沒看到店門前女賓止步的招牌嗎?」攔路者冷森的問。
「我是來找人的。」邵荃直截了當的回答。
「對不起,我們店沒有這項服務,請你馬上出去。」
「我沒有要麻煩你們的意思,只要你們讓我進去我會自己找的,我保證絕對不會去打擾到你們店的客人,我……」她的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你要我動手將你扔出去嗎?小姐。」
「我……不。」邵荃連忙搖頭,「但是你至少可以告欣我,我父親是不是有在頭,他叫做邵鎮東,他是不是在頭?」
「邵鎮東?你是邵鎮東的女兒?」攔路者懷疑的眯起雙眼看她。
「對。」邵荃用力的點頭,滿含期盼的盯著他問︰「我父親是不是在頭?可不可以麻煩你叫他出來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說。」
「你真的是邵鎮東的女兒?我怎麼從來沒听他說過有你這樣一個女兒?」
邵荃對他所說的話先是征愣了一下,隨即面無表情的聳肩道︰「他大概不當我是他的女兒吧,不過事實就是事實……」她停頓了一下,「可不可以麻煩你叫他出來?」
「你叫甚麼名字?」攔路者並未答應她的請求,卻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後突然問道。
「邵荃。」邵荃以為他還在懷疑,遂為了取信於他,她直截了當的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半點懷疑或防範之心都沒有。
「今年幾歲?」他上下看了她幾眼之後又問。
「二十三歲。」邵荃皺了一下眉頭老實回答他,但這可不表示她有耐心等他問完她的祖宗十八代,尤其在見到他還對她露出那種評頭論足的嘴臉時,讓她渾身都感到不自在。她吸了一口氣,決定再多說些能取信於他的話,「先生,我沒有必要去冒充別人的女兒,你……」
「你跟我來。」攔路者忽然打斷她的話,然後逕自轉身領路。
「你願意帶我去見我父親了?」邵荃驚喜的問道,「謝謝你。」她說,隨即跟在他後頭走進了酒店後方,隱密的賭場。
第二章
賭場內嘈雜不堪,二十餘坪大小的空間竟擠了上百個人,邵荃不可思議的瞠大了雙眼,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地。這麼多人,她該怎麼找父親?
「邵鎮東在五號桌。」像是看出她的困頓,攔路老指著被人群團團圍住的其中一張牌桌對她說。
「謝謝。」她完全不疑有他的朝他說謝謝,隨即左閃右閃的擠過人群朝五號桌走去。她始終沒發覺帶她進來的攔路者正寸步不離的跟在她後頭。
走到五號桌邊外圍,邵荃花了好些時間才得以鑽入人群之中,在圍賭中間見到了百日難得一見的父親──邵鎮東。
「爸。」她擠身到他身邊,輕觸了他肩背一下叫道。
「去你的,別踫我的背。」邵鎮東抖肩甩掉她的踫觸,頭也不回的咒罵了一句,全心全意將自己「邵荃小姐,走吧!別讓你爸和彭先生等久了。」不知何時,邵荃身後站了一名黑衣男子,他面無表情的朝她說道。
「不,我……」著著父親被人強制拉著走,她終於知道情況不對勁了,她搖頭側身後退。
「走!」黑衣男子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將她推向邵鎮東消失的方向,他的動作粗魯得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不要推我,我自己會走。」站直顛僕的身子,邵荃在他二度朝自己伸出手時說道。
站在敞開的房門外,邵荃頓時將三坪大小的房間景物盡收眼底──一張皮椅、一張長方桌、兩個靠壁鐵櫃,以及五個男人,除了父親與強制拉父親進房闔內的雄哥外,另外還有三個人,一個坐在皮椅上,而另兩個人則靜靜的站在他身邊,居中也就是房內惟一坐著的,那位口中叼了根煙的男子大概就是他們所謂的彭先生吧?
她忖度。
「進去!」
黑衣男子用力的將站在門口處的她推入房間內,下一秒鐘,她身後的房門便「砰」的一聲被關了起來。
穩住顛躓的腳步,邵荃的眼光流轉在屋內五個人臉上,最後還是將目光停在那位口叼煙,眼光流俗的對她品頭論足的中年男子臉上。
「老邵,你有這麼一個如花似玉、膽識過人的女兒,怎麼從來不曾告訴過我呢?」彭大海看了她一會兒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對面無血色的邵鎮東說道。
「彭先生你誤會了,她……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你怎麼會說她是我女兒呢?
你……你別開玩笑了。」邵鎮東面無血色的強笑道。
「是嗎?」彭大海看了他一眼,卑鄙的撇唇一笑,然後用下巴指示他右邊的男子走向邵荃。
「你想干甚麼?」邵荃駭然的膛大雙眼,防備的向後退。
「彭先生……」邵鎮東發出驚疑的聲音。
「既然她不是你的女兒,那麼我對她做甚麼都不關你的事吧?」彭大海猥褻的看著被逼向牆角的邵荃,心的舌忝了舌忝下唇,命令道︰「把她抓過來。」
「你想干甚麼?不要──」邵荃駭然的尖叫。
「住手,不要這樣!」邵鎮東掙扎的大叫,無奈雄哥如鐵般的箝制根本讓他動彈不得。「彭先生,我拜托你放過她,我求你放過她!」他看著邵荃被抓至彭大海跟前,忍不住哀求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