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沒吃?」邾竹妤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瞪著他,幾乎瞪了一世紀般的久後才終于開口問,並在他點頭之際,奮力的走過他進入廚房,當然她會走得這麼奮力全賴他目不轉楮的注視。
她查看冰箱後就地取材的動起手來,沒多久,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雜菜燴飯亮在他面前。「吃吧,我回去了。」看著他垂涎三尺的餓鬼樣,邾竹妤強忍著笑意轉身說道。
「等一下。」一個沖動,陸峰伸手拉住她,卻駭然的發現自己捉到一只柔若無骨的小手,這是他今晚由她身上所引起的第二次震驚。
「還有什麼事嗎?」邾竹妤忙不迭的抽回手。
陸峰排除心中的莫名悸動,以平穩的口氣問︰「你不吃嗎?」
「我帶了一些回去。」她舉起另一只手,讓他看著手中沉甸甸的袋子。
「喔,那……謝謝你了。」
「這是我的工作不是嗎?」她一揚秀眉,在他的目送下離開了主屋。
看著她龐然的身體消失于門後,陸案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以為自己不會喜歡她,甚至需要用到眼不見為淨的方法避開她,怎知她一個熱心、一盤熱飯竟改變了他的態度,看來他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麼無法忍受缺憾美,至少在面對一個丑陋的天使時,他還是有心的。
第三章
邾竹妤一面輕哼歌曲,一面擦抹著木質地板,她給人家的感覺不像是在工作,倒像是在享受似的。
半個月了,來到這個籬島不知不覺已過了半個月,原本有如垃圾堆般零亂的屋子在她的收拾下變得一塵不染,舒適得連她都想搬進這間主屋來,當然那只是想想而已,畢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可能她也不會搬進來住,因為一個人的自由遠比任何享受都重要。
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按時將三餐料理好之外,她習慣每天花個三小時整理一切家務,例如抹抹地板、擦擦窗幾、洗洗衣服、理理屋面等,至于其他的時間皆成了她度假休閑的時間。下午時,她會躲在陰涼的屋內听听音樂、看看書;傍晚時,她會頂著美麗的夕陽漫步在海邊;到了夜晚,她則卸下一切偽裝優閑自在的在窗前享受海風的浸潤,讓自己徜徉在蟲叫蛙嗚的大自然里,並偶爾以真面目溜到海邊冒險一下,那種刺激往往可以讓她心跳加快,激揚接下來一個星期的生氣。
她的小木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雖不比主屋華麗卻也舒適靜美,甚至于一切日用品皆比照主屋所需要她也同樣能擁有一份,當然她也有拒絕的權利,由此可知陸峰這個主人是多麼的慷慨。
對他的認識非常的淺薄,原因在他們幾乎沒有接觸的機會,不知道是他刻意還是怎麼的,總之在第一天的相處後,這兩個星期來,他們踫面的次數可以由十根手指數出來,合起來的時間也絕對沒有超過一個小時,而每次不小心踫到時,他們也只不過講兩句雞毛蒜皮的話,例如︰還習慣吧?需要什麼就叫阿衣去買,你午餐那道菜叫什麼名字?很好吃等。
她記得惟一一次較長的對話是在她到達籬島的第二天,當她張口結舌的瞪著書房那一大片瓖在牆上的書架時,里面的東西簡直是包羅萬象,含括古今中外的書籍、CD、錄音帶和錄影帶時,他正好經過,所以便輕描淡寫告訴她可以自由取用書房的一切,只需最後能物歸原主便可,並詳加說明書籍、CD、錄音帶和錄影帶歸類的方式,請她別弄亂了。
當時的她真的算是大開眼界了,因為她根本沒想到一個連基本理家都不會的大男人,竟能整頓出一間有條不紊、令人看了會眼花撩亂的書房,難道這就叫做「三人行必有我師」嗎?然而最令她有如狂風暴雨、排山倒海的驚愕,則是書籍、CD、錄音帶和錄影帶中竟都有他的身影出現,沒想到他竟是個知名人物,而這就難怪他喜歡離群索居的住在這個私人小島了,畢竟他早被狗仔隊的記者們黏怕了,不是嗎?
陸峰,一個十項全能,外表更是得天獨厚的奇男子,卻被普通的家事亂了手腳,這個事實的認知讓她感到好笑。邾竹妤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笑了出聲。
「什麼事這麼好笑?」
邾竹妤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轉頭只見他懶洋洋的靠在門板上,一臉好奇的望著她。
「你嚇到我了。」她喘息的瞪他一眼。
「對不起。」陸峰誠懇的道歉,依然好奇,「你剛剛在笑什麼?」
「沒什麼。」她搖著頭說,根本不敢告訴他,自己剛剛是在想像他料理起家事笨手笨腳的拙樣,一時忍不住而笑出聲來,「你有事找我?陸先生。」
「沒什麼事。」他緩慢的搖頭說,雙眼卻依然目不轉楮的注視著她。
邾竹妤被他的眼光看得整個人都怪了起來,甚至開始懷疑起今天的喬裝是否出現了瑕疵,以至于讓他起了疑心,要不然他為什麼會用那種想看透她的研究目光盯著她?她有些忐忑不安的低下頭巡視自身的偽裝,沒什麼地方不對勁呀!
「我剛剛听到你在唱歌。」他突然開口。
「呃,對不起,我吵到你了是不是?」邾竹妤剎那間酡紅了臉頰和耳根,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唱得這麼大聲,這下子慘了,她立兒然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我的確是因為听到你的歌聲才……」
「對不起。」她囁囁嚅嚅的說。
「不,我是被你的歌聲吸引過來的。」陸峰定定的看著她說。
「你在取笑我對不對?」她驀然抬頭瞪他一眼,又受傷似的低下頭。
「不,我沒有,我是……」陸峰不假思索的搖頭,卻又突然住口。
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第一天晚上因為她那雙靈巧雙手而改變那股厭惡之感,第二天再見她,那股不舒服之意雖沒第一眼見到她般的濃郁,但依然不敢苟同那腳一動全身動的肉感,所以他依然堅持眼不見為淨的原則能避則避、能遠則遠,真的「不約而同」的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時,他也只是謹慎的點頭,問候一聲便解決兩人之間的關系。
然而好不容易堅持了半個月,今天早上卻控制不了雙腳,循著那陣悅耳的天籟前來,倚在門前聆賞她自得其樂的吟唱,真是見鬼了,這樣一個奇貌不揚,不,丑陋的女人怎麼能擁有如此美妙的嗓音呢?簡直是浪費了這副好歌喉,不過換句話說,說不定他可以幫她……該死的,我是怎麼呢?陸案問自己。
這個女人的聲音就算再悅耳、再令人留戀,有百分之一千出唱片的本錢,然而以她那令人慘不忍睹的外貌,誰會喜歡她?他竟然興匆匆的想問她是否有意願出唱片,還異想天開的想捧紅她,該死的!他在發什麼神經?怎麼會有這種夸誕不經、笑掉別人大牙的白痴想法呀?
他目不轉楮的注視眼前粗手粗腳,衣著「俗」到家的胖子,她手上拿了一支灰色的大拖把,下半身被污水濺了半濕,身旁還放了一桶烏漆抹黑的污水桶,十足現代灰姑娘的翻版,然而世界上有這麼胖的灰姑娘嗎?仙女棒再厲害,真能挽救得了她嗎?
他看著她猶如黑白郎君的臉龐,再順勢滑下頸子看到她的體型、四肢,陸峰突然發現一點,那就是她臃腫肥胖的身子在層層衣物的包里下,為什麼行動卻依然如此迅速、有效率?擦起五十多坪的地板來仍不見她喘一口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