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
John根本沒想到邾梅會有這個舉動,措手不及抓住她的情況下,他在咆哮大叫中對她扣下扳機,當然下一秒鐘他的世界也倒塌了下來,只見灰灰紅紅藍藍的天空在眼前旋轉,他睜大不可置信的驚駭雙眼筆直的瞪著寬敞無際的天空,死不瞑目。
連袂的槍聲在海岸邊響起,震動了停歇在海岸圍欄上的海鳥,鳥兒立即展翅高飛去,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打亂了它們飛行的方向,一個急轉彎,它們順風飛行遠離突然波濤洶涌的海岸。
莫讎天在電光火石的剎那間開了槍,卻依然挽救不了邾梅中槍的命運,他沒有時間檢視John是否已一槍斃命,全部的心力都放在沖向海岸圍欄的邾梅。他親眼看見她因中槍而顛簸的腳步,看見純白的上衣被血染紅一片,看見她撞上圍欄時身軀的震蕩,還看見她的身體因不穩而翻落圍欄掉落海面激起的水花。
「不!」莫讎天驚恐得大吼,雷掣風馳的速度趕到的他能捉到的也剩一縷空。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難道不知道有把槍指著她嗎?她難道不知道他最在意的是她的安全?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愛她愛到忘卻什麼是恨嗎?
他「噗通」一聲跳進波濤洶涌的浪潮中,在白花花的海浪中尋找邾梅的形蹤,「小梅,小梅——」
夕陽西下,黑暗籠罩大地,莫讎天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載浮載沉,他找不到邾梅的身影,他找不到她!海面上沒有,海底下又看不到,她到哪去了?身受槍傷的她不能浸泡在海水中太久,否則傷口一經海水浸透感染的話會有生命危險的,他一定要快點找到她才行,他揮動雙臂在無涯無際的海面上尋找。
「小梅,小梅——」
浪不停,風不止,他的身影與岸邊愈離愈遠,他的速度慢了,聲音小了,然而邾梅的行蹤依然渺茫,他的意志力在遍尋不著邾梅的情況下逐漸薄弱,身心俱疲的莫讎天再也承受不了各種狂亂的思緒,緩緩淹沒在起起落落的浪濤里。
風漸止,浪漸停,平靜的海面在月光的照映下,波光粼粼,美不勝收,金山灣的美景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房間門被推開,「青龍」溫柔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可以走了嗎?」
「我不要去。」坐在屋內惟一的女孩平靜的回答,她是邾梅,在槍聲響起墜海的那一剎那間,被馭風的「青龍」與馭水的「玄武」所救,而這也就是為什麼莫讎天拼死在海中找不著她的原因。
「小梅……」
「青龍哥,我從頭到尾都跟你說我是不會去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呢?」邾梅嘆息的回過頭面對他。
「我也跟你說過,就算要用扛的,我也會把你扛到醫院動手術的。」「青龍」則堅持的回答。
「找不到阿天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眼角膜移植手術的,如果你硬要強迫我動手術的話,那麼眼楮復明的那一天也將會是我二度失明的一天,至于二度失明是否還有復明的機會,這點我一點把握也沒有。」她平靜的告訴他,不,也許說是威脅來得實在。
「小梅,你在威脅我?」他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我是實話實說,青龍哥。」邾梅搖搖頭,茫然的雙眼準確無誤的對準他的眼楮,「我不是在威脅你,也不是在嚇你,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我所知道在將來會發生的事實而已。」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你不敢這麼做的。」
「依父親愛母親的心情,他會懂我的。」她笑得視死如歸,上回為了阿天她都可以死了,這回區區一對眼楮又有何重要性?
「小梅……」「青龍」覺得自己已經有嘴說到沒力了,為什麼她還是固執得像只騾子,拉都拉不動呢?
「青龍哥,你不要再說了好嗎?要我進醫院動手術,普天之下只有阿天做得到,就算父親在這里他也左右不了我的決定的。」她淡淡的說,語氣中竟是倔強與任性就像邾梅。
「我真想打你。」「青龍」有些咬牙切齒的說。
「我已經十八歲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不要跟小的時候一樣任性、倔強得讓我想打你!」他說得氣憤難抑。
「青龍哥你說我任性也好,倔強也好,你若想打我的話,我也沒話說,我只想拜托你幫我找阿天……」
「他都不管你死活了,你還執意找他做什麼?小梅,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現實?」
「阿天沒有不管我的死活,為了我,他甚至如同飛蛾撲火般的自投羅網,他愛我,他怎麼可能不管我的死活。」邾梅說得非常篤定。
「就算莫讎天是真的愛你的話,如果他已經死了,你是否打算當一輩子的盲人?」看著她堅定不移的臉龐,「青龍」試探的說。
血色一瞬間刷下邾梅的臉,留下的只剩蒼白一色,她先是呆若木雞的沉默不語,接著卻反應激烈得狂叫,「不會的!阿天不會死的!你不是說在ThePier海岸碼頭上只有那個FBI特警的尸體嗎?那表示阿天他沒事,他絕對不會死的,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他不會……」
「小梅,我只說如果。」「青龍」兩步來到她身旁並捉住驚慌的她的肩膀,以冷靜堅硬的聲音打進她逐漸凌亂的腦中,「你不要激動好嗎?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阿天不會死的。」淚水滑下她面無血色,因前一個月被囚禁三餐不繼而造成營養不良、頰骨突出、頰肉深陷的臉頰,她沙嘎的低喃著,「青龍哥,阿天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對。」「青龍」出聲附和的說。
即使自己和「玄武」因莫讎天讓小梅受苦受難之事對他恨之入骨,故意制造風風雨雨想讓他葬身海底,還見死不救的任他自生自滅,但是依照「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道理看來,莫讎天這個大禍害應該不會那麼早死的。
第九章
ThePier海岸碼頭雖在前一陣子發生過命案,然而它浪漫的美景依然不斷吸引旅客踏足這個地方,尤其在假日時刻這個地方只有用人潮洶涌這四個字能形容。
一個男人孤獨的站在海岸圍欄旁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平面,面無表情的空白無人可看透,如果常在附近走動的人,一定會好奇的猜測他在想什麼,為什麼他會每天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一動也不動的只是凝望著海面。
他在想什麼,在等什麼,或者他只是喜歡舊金山海風輕拂在身上的感受,然而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卻一點也感受不到他在享受舒暢宜人的海風,或許他在等人吧,可是面對著茫茫大海等人?這種情況是否有些怪異,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莫讎天到底在想什麼?沒錯,那個男人正是命大沒被淹死的莫讎天。
他在想什麼?一望無際的大海帶走了他的心,他能想什麼,沒有心的人能想什麼?想他為什麼沒死,想他為什麼被救,想他為什麼有如行尸走肉的活著有什麼意思……
小梅,你到底在哪里?
「人人要結後生緣,儂只今生結目前。一十二時不離別,郎行郎坐總隨肩。」
耳邊突然傳來深情幾許的呢喃讓莫讎天倏地轉身,然而身後卻什麼都沒有。
他木然的回復之前望海的姿勢,海風輕拂,海水輕蕩,偶爾傳來幾聲海鳥的叫聲都感動不了他,他面無表情的臉孔僵硬得有如石雕,完美卻冷硬,然而冷漠的外表下的每個細胞卻都在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小梅,你在哪里?你知道我愛你嗎?你知道我多想親口求你原諒我,多想親口告訴你我愛你,可是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