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你嗎?」林花的語氣酸酸的,心中那股怒氣似乎又要爆發了。
表頭果真喜歡她,雖然他是那麼說的,那還不是他作為男人在死要面子。
「不喜歡。」他低聲道,「否則她不會嫁給尚淮將軍。」
林花的心里更不舒服了,「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你向她告白了?」
「誰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勰愨說得很悲哀。
「什麼‘我這樣的人’?你有什麼不好了?」激動間,她差點沖口而出——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幸好她及時煞住了口。臉頰沒來由地很燙。她為什麼要為他臉紅耳赤呀?
「我的臉很丑陋。」勰愨的聲調,似在嘆息。
林花贊同道︰「的確是很難看,你不會用法術改變它嗎?」
「法術只是暫時的,不能從根本改變。」他的眉心擠成「川」字形,眼楮中盛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很想,很想伸手去撫平他眉心的痛楚,讓他遠離憂傷。林花忍耐了好久,才管住自己蠢蠢欲動的雙手。
「你去過凡間的韓國嗎?那里的整容術很厲害的,你不如去試試?」她似乎有點明白勰愨的悲哀了。從小,因為這副尊容他大概吃了不少苦,所以他才會那麼的陰郁,那麼的郁郁寡歡,只因,自卑的桎梏已經牢牢鎖住他,令他無法解月兌。
容貌就這麼令他在意嗎?美麗的她,自然無法理解一個外表丑陋的人所遭遇的悲哀和不公平的。
「誰敢給閻王的兒子整容?況且凡間的那套只適合凡人。」
「說得也是。」她喃喃道,「不過,鬼頭,即使你改變了外貌,你還是你呀,不會是別人。既然不會改變,不如坦然面對,不好嗎?」
勰愨嘆了嘆氣,「我無法面對。」
林花柔柔地一笑,「美與丑只是相對的東西,誰能說丑就是絕對的丑了呢?」
勰愨怔住了,定定注視著眼前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不禁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真想不到她竟然會說出如此深奧的話。
「也許是吧。」他展開眉宇,溫蘊地笑了。
一見他甩掉憂傷,林花來勁了,她獻寶似的拿出她給他編織的手套,得意地塞給他,「這個送你了,它可比‘傻子’的布鞋好一千倍,你要仔細收好。」她故意把紗織的名字念得很含糊。
她很緊張,偷偷觀察著勰愨對手套的感受。
勰愨含笑戴到手上,「怎麼五個指頭是一樣長的?這里還漏了好幾針呦。」
六天前,他發現她鬼鬼祟祟地行動著,仿佛在干著某種強度很大的體力活似的,身上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傷口,直到他看見雪夔毛才知道她在織手套。
包令他想不到的是,從她的夢囈中,他听到那雙手套的主人竟然是他——她冒著生命的危險,不過是為了向他道歉。
就在那時,他的氣居然全消了——從沒有女人對他如此的好。
這些天,他每天半夜都會幫她偷偷地織,沒想到最後收口她還是織得一塌糊涂。
林花有些尷尬,「這、這個……我又不知道你的手指有多長,不要就還我。」她伸手想搶回。
勰愨一避,玩心忽起,「既然是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了,你怎麼能搶我的東西?」
「你好壞啦,不理你了。」她黑眸微嗔,噘嘴佯作不悅。
幽藍的燈光之下,她絕美的容顏,如同鮮艷的紅蓮在月下靜靜綻放,流動的笑意,恍如被風吹開的層層漣漪,擴散在她明媚的眼眸中,令他不禁怦然為之心動。
他看著她,她可愛的一顰一笑,仿佛像有吸力似的,牢牢吸住他的目光,使他不想、也無法掙月兌她身上那強烈的磁場。
不行,不能!勰愨拼命地告訴自己,她明明就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他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真是的!
第5章(1)
虛空的暗夜,鬼氣深深。
蕭瑟的奈何橋下,流淌著幽深的水,死寂的大地黑霧彌漫,嶙峋的怪石從岸邊探出頭,在猙獰地冷笑。宏偉的閻王殿和百官府邸模糊黯淡,偶有冤魂厲鬼淒厲詭異的嗚咽飄過。
仿佛,有邪惡的鬼魅扭曲在黑暗中,令人惶惑不安。
閻王府的花閣前,一個身穿朝服的人影急匆匆地穿過偏殿,直奔勰愨的書房。青碧色的燈光晃過他的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急切的擔憂。
「小閻王,不好了!」隔著很遠,人影就禁不住大聲叫嚷。他火箭般沖進屋里,抓起桌上的茶杯,急不可耐地將杯里的茶水倒進喉嚨里。
「湟凡天,講。」勰愨並不擔心,從他懂事的那天起,每天都有各種壞消息不斷傳來,經歷過太多的不幸後,他的神經也變得麻木了。
「天界的未婚女孩們在一夜之間全都得了一種怪病,病得連床也下不了了。」在來地府的路上,湟凡天想了很久,到底用什麼方法告訴勰愨而又不會打擊到他呢?最後,他還是決定用最直接的方法,雖然這樣會有些殘忍。
「嗯。」勰愨淡淡地應著聲,心口卻像被什麼堵住一樣,很難受。
被女人拒絕不是一兩次的事,然而,再次踫上時,他還是會難受得想哭。
他肯定是上了月老姻緣簿的黑名單,居然會被整個天界的女人聯合抵制、拒絕,看來,除非他能換張俊臉,否則,他鐵定會打一輩子的光棍。
「沒關系呀,鬼頭,你還有我,我們一定會贏的。」在他身邊的林花看他臉色又消沉下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行!」勰愨斷然拒絕,「還有時間,會找到人的。」
「可是,鬼頭,就算你找得到‘沒有病的女人’,她會喜歡你嗎?」林花大著膽子問道。剛一說完,她就掩著雙頰,避開他的視線。
勰愨的肩膀一垂,是呀,這也是個問題,參加比賽的男女必須是情侶或夫妻,即便勉強找到一個女人,有可能會在兩個月內就愛上他嗎?
麻煩!他怎麼沒有想到這點。
林花得意洋洋道︰「如果是我就沒問題了,我……我……」她忽然害羞,不好意思說完。
「我什麼?」勰愨傻乎乎地追問道。
猛一吸氣,她閉著眼楮吞吐地說完︰「我不討厭你啦。」
沒等勰愨表態,湟凡天適時插話進來︰「兩位,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討厭她,她也不討厭你,參加比賽不是很好嗎?」
勰愨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故意岔開話題,對他道︰「你來得正好,我已經找好了搭檔,是對蠍子精,你看如何?」
湟凡天湊過來,仔細查看碧和紅的資料。
林花小嘴一翹,氣呼呼地走近勰愨,「你還沒有回答呢,到底讓不讓我去?」她拉住他的衣袖死不放手。
「小林林,你知道小閻王為什麼一直都不答應嗎?」湟凡天笑眯眯地從卷宗中抬起頭,「他怕影響你的名聲,所以才不答應的。」關鍵時刻,他點破了勰愨的顧慮。
名聲能當得了飯吃呀?他的腦筋怎麼就這麼死板?
「我不介意呀,從小到大我都被別人說了十八年了,我不會因為誰說我就翻臉的。」她拍拍胸脯,表示自己的心胸很寬廣。
勰愨仍舊沒有做聲。他和林花再怎麼看都不像一對戀人,萬一過不了比賽的資格審查那關,到時玉帝不會善罷甘休,林花的下場只會更悲慘。
「放心,你們看起來很速配,也很恩愛呢。」湟凡天接近無聲地在勰愨耳邊低語。
勰愨的丑臉微微發紅了,但他還是搖頭拒絕她道︰「你知道這次東西交流盛會背後的真相嗎?」
他有反復思量,所謂三十六場的比賽,只是一種假象,西方天界真正需要的,僅僅是他這場的比賽。如果他輸給了撒旦,對方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復活塔特爾泉,以撒旦一貫的品德,他不會讓煮熟的鴨子飛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