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ers!」饒崴永踫撞她的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玻璃杯相撞的聲音彷佛是暮鼓晨鐘,在她心里造成極大的回響,那回音渾厚有力,不斷繞在她的心坎上。
小兔看著他仰起頭把酒喝下,她低垂眉睫,只輕輕的啜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她現在……連喝酒的心情也沒有。
清晨,饒崴永比小兔先起床,他側躺著身子,一手支著頭,一手伸入她黑亮的發間。
昨晚小兔熱情異常,她很少這麼毫無節制的放縱,一向,毫無節制放縱的人是他。
小兔的怪他向來都掌握不住,事實上,跟她在一起後,連他也變得不太正常。
他是個條件很好的男人吧!
盎有,年輕、英俊,不是個工作狂,也不是個風流種,不酗酒、不賭博、沒什麼不良嗜好,甚至連煙也沒小兔抽得凶,對待女人也很大方,剛開始一個月給她一百五十萬,現在一個月給她兩百萬,還不時會送珠寶首飾、衣服皮包給她……
像他這種男人應該是處處受人歡迎,而且應該不只一個情婦,但是自從認識小兔到現在六年來,他只有她一個女人。
他這樣算不算跟小兔結婚?只是他們沒有結婚的形式、沒有證書,但他的的確確只跟她發生關系。
想必小兔也是吧……
他怎會愛上這樣一只笑面冷心的兔子呢?即使小兔對著你笑,她也不是真心在笑,小兔總像有太多秘密、太多故事,神秘得讓人猜測不透。
她像一葉扁舟,在水煙彌漫的湖心上蕩漾,她只是暫停在他這個港口,總有一天,這舟會蕩開,會蕩到他不知道的方向,他們的交集只是短暫的擦撞。
擦撞,是一種錯誤的偶然,一種偶然的錯誤,有火花,卻沒有永久,那光雖然比一閃即逝的流星長久,但是終究不會永恆。
為什麼愛上這個女人?饒崴永怎麼想也想不通。
從一開始就不可自拔的被她吸引,因為她身上有著濃濃的墮落味道,然後他跨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六年來,他跨出了無數步,猛然回首,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情絲千纏百繞的黑洞中,拚命在裹頭兜著圈子,轉不出來。
他愛她,但她為什麼不愛他呢?他常常會在工作時突然出神思考這個問題。
一間大公司、上百個員工,爾虞我詐、千萬億萬的商場交易,他處理得游刀有余,為何獨獨遇上小兔會一點辦法也沒有?會完全處于弱勢?
上天有它的旨意,他的旨意一向難以猜測,但是六年來饒崴永慢慢有個小小的領悟,那就是他別想再掙扎什麼、強硬什麼、爭取什麼、堅持什麼,因為這些都是沒有用的,他踫上了一個最囂張的女人、最囂張的情婦。
饒崴永輕刷著她的發絲,控制著憐愛的力道,小心柔順的輕刷著。
小兔輾轉醒來,睜開眼,看到他正深情款款的望著她,就像某些熟悉的早晨一樣,但是轉念一想,他下個月月底就要成為有婦之夫了!
這僅僅是一種遺憾、一種惋惜吧!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一點別的什麼了吧!小兔檢視著自己的心,但是她的心一片混沌,雜亂得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今天是星期六,再多睡點。」饒崴永俯著頭對她笑道。
「不行。」小兔看著床頭櫃上的鬧鐘。「今天要去安養院看外婆,沒有如期出現的話,她會擔心。」
「我陪你去。」饒崴永看著她奮力的爬下床,走進浴室盥洗。
他並不抱什麼希望的問,因為他曾跟小兔提過好幾次要陪她去安養院,但是她都沒答應。
小兔用著冷水洗臉,潑了潑,完全清醒,她伸長手拿起架上的毛巾,看著鏡中的自己擦臉。
听到饒崴永的話,小兔拿著毛巾的手停頓了一下。
「好啊!」這句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小兔瞪著鏡中像機器人的自己,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心里卻是驚濤駭浪、狂風暴雨的拍打著。
第六章
「你外婆近來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她年紀已經這麼大,你隨時都要有心理準備。」
听著安養院的護士這樣跟她交代,小兔了解的點點頭。
饒崴永透過玻璃窗看到小兔在走廊上與護士講話,他坐在她外婆的個人安養套房內,老人家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正聚精會神的在拼拼圖。
「小伙子,」小兔的外婆手里拿著一塊小拼圖,眯著眼左瞄右瞄的看要塞進哪個洞。
小伙子?多久沒听人家叫他小伙子?
可是……有人叫過嗎?饒崴永努力回想,似乎也沒有人會叫永盛企業的總裁小伙子吧!
「你是我們小兔的男朋友啊?」外婆眯著眼,笑看著他。
「是。」饒崴永笑道,應該算是吧!他沒回答錯吧!
「你跟小兔在一起多久了?」
「六年。」
「那很久啦!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家小兔過門?」
他是快要結婚,但是……新娘並不是小兔。
饒崴永只是不自在的笑著,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哎……小兔這孩子苦命,漂亮的女人不用太得意,越漂亮的女人老天爺越愛折磨她們,小兔就是長得太漂亮,才會被……」外婆本想說小兔的繼父,但是想想又覺不妥,于是把話吞了下去,又說︰「才會被欺負。」
看到她想起傷心事而垂淚,他伸手抽了好幾張面紙給她。
「小伙子,你要對我家小兔好一點,小兔吃的苦夠多了,你別學那些良心給狗咬去的男人欺負她。」外婆擦著眼淚說道。
「我知道的。」饒崴永安慰她,卻在心里頭嘆氣……那也要看小兔要不要讓他對她好呀!
「小兔每次來看我都淨挑些好听話逗我開心,我知道她是報喜不報憂。」外婆忽然翻起背後靠著的枕頭,枯枝般的手伸進枕頭套,拿出一個有著古老花色的手帕出來。
饒崴永看她小心翼翼的翻開手帕,原來里面包著兩塊薄薄的金鎖片。
「這是當初我跟小兔她外公的訂情物,一塊是百年,一塊是好合,這兩塊一定要在一起才能百年好合,只怪命運捉弄,讓小兔的外公早死,我忙著下田干活撐起還有公婆子女要養的家,就是這樣才沒好好管教小兔的媽,讓她學壞,也害了小兔。」外婆猛嘆氣。
饒崴永靜靜的听著,這時候,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回應她。
「算了,別說了!別說了!」似乎看透他的心思,外婆搖搖手,然後拿起手帕里一塊金鎖片給他。「小伙子,這給你。」
饒崴永拿過金鎖片,看著上面刻著的百年兩字。
「另一塊好合我會給小兔,我告訴你,那時候我跟小兔的外公雖窮,但是感情卻非常好,從來都沒有吵過架,答應我,要好好照顧小兔,拿著你的金鎖片跟小兔?的,百、年、好、合!知道嗎?」
百年好合?他跟小兔會有這一天嗎?
不可能,他就快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而且,就算他沒有跟別的女人結婚,小兔也不會想嫁給他,他的家庭更不可能承認像小兔這樣出身的媳婦。
他們倆……注定沒有未來,那麼,這塊百年的金鎖片給他不是很諷刺嗎?也許,她該送給另一個未來的孫女婿才對……
另一個未來的孫女婿?!不!饒崴永緊緊的揪著手中的金鎖片,他忽然有股強烈的想法,那就是他死也不放手!
「外婆!」小兔結束了跟護士的談話後,便走進安養病房。
「小兔你過來,外婆給你一樣東西。」外婆坐在床上,向她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