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跟他說話嗎?孟凡衷相當不確定的張望四周,他並不認識她,沒必要服侍她吧!
「看什麼看,阿呆,我在問你話你沒听到嗎?」她對他大吼。
「沒有……」孟凡衷立刻補充,「我是說我沒帶什麼喝的,不是指沒听到你說話。」好了!他知道,他被全車廂的人看扁了!
「是嗎?」她懷疑的斜眼看他。
「嗯!」孟凡衷慌忙的點點頭。他到底在于什麼啊?她是個跟他素昧平生的太妹,他干麼像個乖寶寶似的有問必答?
「背包拿過來。」她伸出手,以命令似的口吻說。
他為什麼要給她看他的背包?
「懷疑啊!背包拿過來!」她瞠大眼。
他干麼要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媽的,你還在猶豫什麼?」她按著指關節。
孟凡衷听到喀啦喀啦的清脆聲,很訝異一個女孩子有這麼大的力量,像他就未必能按響每個指關節。
車廂里的人都屏氣凝神的看他會有什麼反應,他在心里大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沒有半個人跳起來為他打抱不平、發出正義之聲,反而個個是抱著看他出丑的心態。
孟凡衷立志將來要做個剛正不阿的大律師,怎麼可以屈服在一個發酒瘋的太妹之下!
「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沒有權利看我的背包。」他告訴自己有什麼好怕的,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又瘦又小、裝瘋賣傻的落翅仔而已,但是……一接觸到她比貞子還要恐怖的眼神,他的心不禁一陣發抖。
「你說什麼?」那女人橫眉豎目的站起來,短衫下白皙細長的手臂一伸,一把扯下他肩上的背包。
天啊!這女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好像是有練過的。
「喂!」
「是不是要來比一場啊?」她在他臉前揮舞拳頭。
「告訴你,我是空手道黑帶,柔道六段,貽拳道九段,沒有人能夠在我出拳後不流血的!」
真的假的?她的手揮舞得很有力,但是她看起來瘦弱的好像他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扳倒她。
孟凡衷吞了一口口水,想起老爸每次跟老媽吵架後跟說他的話︰「孩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所以在危急之秋,就要表現出男人寬大的胸襟跟風度來,不要跟恰查某一般見識。
她好像看出他有一點軟化,嘴角得意的揚了起來。
「要是讓我找到可以喝的東西你就完了!」她一邊威脅他,一邊動手翻他的背包。
孟凡衷一向對自己很有自信,但是今晚面對這個太妹,他感覺到自己的尊嚴完全掃地,所有人竊笑的眼神集中在他和她身上,現在的人很奇怪,看到男人欺負女人就會挺身而出,可是看到女人爬到男人頭上像在看人作戲。
他就這樣像個木頭人,傻呆呆的看著一個陌生女子亂翻他的背包。
「六法全書?」她皺著細細的眉毛看他。「你沒事帶這麼厚一本書上街干麼?這種書是給人看的嗎?」
看就知道她沒知識也沒常識,這種專業的書籍豈是她這種人看得懂。
她打開他的鉛筆盒。「藍筆、紅筆、黑筆……喂!阿呆,為什麼沒有螢光筆?」
「為什麼要有螢光筆?」他又不需要。
「我喜歡螢光筆!」她答得很理所當然。
笑話,她喜歡,他又不喜歡。孟凡衷在心里冷笑。
「記得,要去買一只螢光筆,下次我檢查要是沒有的話,」她握起拳頭。「你就等著瞧!」
還有下次?像她這種太妹,他逃都來不及了,誰還想跟她糾纏不清。
「啊炳!小子,讓我抓到了吧!這是什麼?」她從背包里面拿出他在還沒進捷運站前買的可樂。
「這……這是可樂。」他有點呆滯的回答。
「在跟我裝傻啊!」她點頭冷笑。「可樂不是用來喝的嗎?那你用可樂來刷牙漱口的嗎?」
孟凡衷吞了一口口水,他不明自己一個堂堂正正的優質新好男人,為什麼會懼怕一個無理取鬧的落翅仔?
她又重新站了起來。「好啊!我問你有沒有喝的,你居然敢騙我沒有……」
她在他面前扳手指,喀啦喀啦響得他頭皮發麻。「在捷運站里面不能飲食。」
「誰說的?」
「政府規定的。」
「政府?政府是什麼東西?政府是人民的公僕你不知道嗎?沒有我的選票他們當得了官嗎?」她再度露出殺人般的陰狠眼神。
話是這樣沒錯,但是,她以為她那一票跟他的有什麼不一樣嗎?她以為她的票具關鍵性,能救亡圖存、力挽狂瀾?她…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孟凡衷在心里連連冷笑數聲,但就是不敢直接說出口恥笑她。
「你敢騙我……」她惡狠狠的瞪著他。
她要殺他滅口嗎?孟凡衷不安的望著四周的人,希望萬一他有個什不測,他們能替他指出殺人凶手。
她用力的搖了搖可樂精,不由分說就朝他的臉拉開拉環--
想當然耳,可樂噴了他一身!
孟凡衷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已噴得滿身滿臉!
「這是懲罰你說謊,我最討厭人家說慌騙我了她在他面前大叫。
這真應驗了一句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是招誰惹誰了?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的,為什麼一而再的吃她的虧?
孟凡衷狼狽的站在原地,身上還不斷滴下可樂深色的汁液。
整個車廂的人即使想笑也不敢笑出來,因為這女的凶神惡煞的狠樣,讓人以為她是黑社會老大的女兒,此時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會是繼這倒霉男人之後的下一個犧牲者。
她拿出他鉛筆盒里面的筆,「手伸出來!」
可樂噴得他整身都是,他干麼要理她?可偏偏手就這麼不听使喚的乖乖伸出去。
她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然後在他手心上寫字。
「噢……哇……」她寫得可真用力,痛死人了!既然會在他背包里拿鉛筆盒,為什麼不會他的筆記本,一定要寫在他手上呢?而且…那是一支鋼筆耶!她不知道那筆尖既硬又利嗎?
可是…孟凡衷覺得她握著他手的手掌,柔柔軟軟的像棉花糖,讓人好像咬一口…」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明天這個時候打給我,要不然的話……」她突然像厲鬼一樣的拉長語調。「你這輩子最好不要再搭捷運!」
列車到站,自動門打開,她把筆放進自己上衣的口袋,邊瞪著他邊走出車廂。
孟凡衷渾身血液凝結似的目送她走出車廂,一直到自動門關上,她還站在月台上威脅意味濃厚的朝他揚揚拳,列車慢慢駛離月台,待他提在喉嚨口的心髒慢慢歸回位,才發現—
「啊」他大叫一聲,嚇到了整個車廂里的乘客。
他剛剛應該下車才對呀!孟凡衷懊惱的抓抓頭……這下完蛋了,非打電話給剛才那個神經病不可,沒想到……居然會衰到和她同一站下車!
***
人在衰的時候,倒霉的事通常是接二連三的接踵而至。
昨天晚上過站下車,將近凌晨十二點已經沒有公車,身上又沒有多余的錢搭計程車,只好認栽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深夜的街頭。
委靡不振的走回家後,又被老媽數落個半死,老媽聲淚俱下的指責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爸則在一旁幫腔家門不幸出他這個逆子,雙親無視他的髒污與疲憊,在冀望他早日成家立業的結語下恨恨休兵。
凌晨三點洗完澡上床,一早八點半就又到學校上課,下午到圖書館收集資料,晚上到補習班惡補,一直到深夜十一點才得以喘息。
走出補習班,正想去搭捷,腦海又不禁憶起昨晚的慘痛經驗,想想不妥,孟凡衷決定最晚班的公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