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本來還沒有很緊張,被照這麼一說,他倒真的提心吊膽起來。
倪鏡關上手機,匆匆下車。
真他媽的衰到極點!倪鏡又迅速拿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
「一一九,這里有個女人昏迷不醒,流了不少血,快派救護車過來,這里是……」
第二章
倪震東站在醫院的急救病房外破口大罵。
「你恨女人也不用恨成這個樣子,竟開車撞人!」
倪震東的夫人倪方雲雖疼愛孫兒,也忍不住搖頭嘆氣。「真是造孽哦!那女孩子跟你無冤無仇,就因為生成女的,要白白讓你撞來泄恨,人家父母不傷心死才怪,唉!」
「我現在先告訴你,要是那女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沒有第二句話,你得把她給我娶進門,听到了沒有!」倪震東漲紅著老臉大叫。
倪鏡無語的被他們數落了好一陣子,在听到這一句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什麼跟什麼,是這女人自己走路不看路,干我什麼事?」
「你說得是什麼鬼話!」倪震東繼續咆哮,完全不管整個醫院的人都在看他們一家子的好戲。「把人家撞出問題來不用負責?」
「咱們倪家是養到什麼小孩啊!」倪方雲拿出手帕,微微啜泣。
「喂!你們三個不幫忙,還在旁邊看好戲。」倪鏡心有不甘的瞪了杵在一邊納涼的兄弟們一眼。
「是你撞到人又不是我們撞到人。」倪照面無表情的瞥他一眼。
「而且外公、外婆數落得也沒錯,撞到人本來就要負責。」倪雋跟女友蘇爾芬攙扶著深受打擊的倪方雲,以譴責性的眼光看著他。
「大哥,我真是替你感到汗顏,撞到人你居然還敢這麼理直氣壯的推卸責任,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知跟羞恥心?」倪轍頭搖得好像脖子快斷掉了。
「瀲灩,好歹是你兒子,你也來說說他,他對這個女孩做出這種事,咱們怎麼跟對方父母交代?」倪震東喊到喉嚨沙啞,在喝口水之前,找了個打手代替他上場。
「說到對方的父母親,好像還沒有親人來看她呢!」孫芸芸搖搖倪轍的手臂,不解的四處張望。
「不會有人來看她的。」倪瀲灩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幽幽的說。
「倪阿姨,你怎麼知道?」一直坐在她身旁陪伴她的舒隻,訝異的問。
「她是個孤兒,從日本來找她的資助人。」倪瀲灩眼眶泛紅的道。
從今天下午看守槐園的阿土伯打來的電話,說有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子登門找她,她便有些心神不寧;而方才見到躺在病床上的綺羅時,她險些崩潰,要不是舒隻發現她在顫抖而攙扶住她,她一定會當眾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而她趁著混亂之際,暗中打電話到日本,和孤兒院的院長聯絡上,院長起初還不肯說,一直到她說出綺羅車禍的消息,院長才肯承認。
「你知道她是誰?」倪鏡大叫。「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找機會暗算我,你故意讓那女的來撞我的車,然後再和外公外婆一起圍攻我,逼得我非把她娶回家。」
這是什麼母親,心腸真是歹毒!在識破了她的詭計之後,他才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會找她來陷害你。」倪瀲灩垂淚道。
「你少在我面前演戲,我不吃你那一套!」想把他當那三個不肖弟弟一樣耍,門都沒有!
「你在說什麼?」倪震東震怒的大吼,看到女兒的眼淚他的心都慌了,可這做錯事的渾小子還死不悔改,他真的想跟他月兌離爺孫關系。
「我說我絕不上這個女人的當!」倪鏡堅決反抗到底。
「這下我這個最小的也看不下去,你開車像是不要命,有哪個白痴會和老娘串通好來算計你,誰知道被你一撞會成了白痴,還是一命嗚呼哀哉?」倪轍分析給他听。
「總之,你不要想規避責任,那個女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你一定要負責到底。」倪照不想跟一塊朽木說那麼多,直接下了結論。
Shit!他們這幾個是什麼兄弟,有異性沒人性,枉費他跟他們稱兄道弟了這麼多年,他真的是太失望了。倪鏡心里滿是怨憤的看著他們。
他對家人失望,殊不知大伙對他更失望。
而此刻急診室病房內幾位醫生護士魚貫走了出來。
倪瀲灩立刻沖上前。「醫生,她沒有事吧!求求你告訴我那孩子沒有事,求求你!」
她焦急的樣子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的孩子,倪家所有人既訝異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望著她。
「夫人不用擔心,經過急救以後,大致己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傷患的頭部曾受到撞擊,所以不會馬上清醒過來,並需要留院觀察幾天。」醫生詳細的解說。
「綺羅——」倪瀲灩一松懈,隨即昏倒在地。
倪瀲灩醒過來第一件事就要下床。
「瀲灩,你躺著、你躺著!」倪震東極力壓住她。
「爸,我要去看她怎麼樣了?」倪瀲灩掙扎著。
「瀲灩,你就躺著吧!那女孩沒事。」倪方雲看到女兒情緒失控的淚流滿面,內心有萬般的不舍。
「媽,讓我看看她,只要看一眼就好,我要親眼見到她安然無恙。」倪瀲灩仍舊激烈的掙扎。
「瀲灩,那孩子為什麼對你那麼重要?」倪震東不解的問。
「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倪瀲灩抽抽噎噎的哭道。「是慕槐……她是慕槐的孩子啊!」
「慕……槐……是那個攝影師!」倪方雲心悸的問。
「俞慕槐有孩子?」倪震東也很震驚。
「他怎麼會有孩子?」倪方雲顫抖的問。
「我也是在他死後才知道的。」倪瀲灩揪著胸口啜泣。「原來……他在認識我之前,已經在日本跟一個女人同居。」
當年俞慕槐學成歸國,回到台灣與年方十七的倪瀲灩相遇,那一段像火花一般燦爛卻又短暫的愛情,最後在他的愧疚與自責、倪瀲灩的誤會與不解下,他們如火的激情終于褪去,而剩下的火苗從此深埋在她心中,只有在夜闌人靜才會在她心底幽幽竄燒。
但也因此,開始她被外人稱為放蕩的生活,生下鏡、照、雋、轍一個個優秀的兒子。
「慕槐死後不久,我根據他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了他在日本的女人琉璃子,沒想到他在第一次離開我之後回到她身邊,還生了一個孩子,給了琉璃子渴望的婚姻跟家庭,後來,慕槐終究還是離開她再回到台灣。
「從他留下的日記來看,他是為了我才又回來的,但琉璃子認為是我搶走了她的丈夫,在慕槐死後,我只敢暗中注意她們,不露痕跡的給予幫助,沒想到……在慕槐死後三年的祭日當天,琉璃子竟然……竟然投海自盡,留下只十二歲的綺羅……」倪瀲灩坐在病床上泣不成聲。
「天吶!難怪你那麼在乎她,原來她是俞慕槐的孩子。」倪方雲終于明白她那麼激動的原因了。
因為那是她最愛的男人的孩子啊!
「沒有親戚願意領養她,我怕她恨我,也不敢直接收養她,于是讓她住在孤兒院,一直以匿名資助方式幫助她,供她讀書、生活,現在她大學畢業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執著的找到台灣來,並去了槐園。
「也許她是知道我就是她的資助人,絕望與氣憤之余,選擇跟她媽媽走上同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天吶!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害死了慕槐、害死了琉璃子,現在居然還……還把綺羅推到鏡的車輪底下……」倪瀲灩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