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失敗……害怕從此一無所有。」蘇爾芬輕聲說,她知道再也隱瞞不住,那內心深處的秘密。
「連試都不試嗎?」倪瀲灩以女人的默契問。「爾芬,提起勇氣,試一試吧!」
「無從試起。」她就是沒有勇氣,她怕一旦揭露心事,她跟倪雋連朋友也做不成。
「爾芬,你該去爭取,無論結果如何,即使你真的得不到雋的心。」倪瀲灩定定的凝視她。
「那又何必爭取呢?」蘇爾芬回望著她。「嫌受的傷還不夠多嗎?」
「失敗了又如何?受傷了又如何?」倪瀲灩的思緒突然飄到好遠好遠的地方。「至少你曾經努力過。」
「倪阿姨……」
「為什麼要讓自己下半輩子心里一直存有一股憾恨?等到以後才想‘如果當時,我能對這個男人說愛的話,那麼……也許我們可以……’最後連大口呼吸都覺得痛,郁悶、苦澀讓心糾成一團,流再多的淚水遺憾還是遺憾,怎麼也不能讓時光倒流,流再多的淚水……」倪瀲灩的視線停留在遙遠的一點。
酸澀莫名的淚水涌現,蘇爾芬一點一滴的被打動。
「爾芬,別讓自己有這樣的憾恨,倘若雋不領情,你大可以痛哭一場,或任意發泄一切隨你,但是,一旦你用‘來不及’三個字來為這段感情作結,你哭得再筋疲力盡也是活該,那樣的淚水流得沒有意義,頂多只是物換星移後恥笑自己的怯弱。」倪瀲灩把幽遠的目光調回她臉上,眼里包含無盡的落寞。
「是的,我應該……」蘇爾芬自嘲的苦笑。
包何況,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隱瞞多久?
「雋被譽為商業奇材,他有一顆精明的腦袋,不會舍得跟你說再見的。」倪瀲灩肯定的微笑。
「是,他會舍不得跟我說再見,只因為我是他的超級秘書。」蘇爾芬知道倪雋信任她,但這就是她最無法突破兩人關系的關鍵。
「那孩子已不知不覺的把你當成空氣,他理所當然的予取予求,你這孩子又善良得放縱他的漠視,空氣模不著也看不見,除非缺氧,否則你要他如何正視無色、無味、無聲、無息的空氣?」倪瀲灩拍拍她柔女敕白皙的手背,像個母親疼愛女兒般的慈祥微笑。
「雋把我當空氣?」蘇爾芬輕問。
「所以你該出聲抗議了,你該讓雋意識到你的存在,必要時讓他缺氧一下,我相信他若不想窒息而死,就會完完全全的原形畢露了。」
「你的話真動人,但是……談何容易?」她已經當了那麼多年的縮頭烏龜,要她改變,還真不是件易事。
「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倪瀲灩已打定主意將胳膊向外彎。「不過……」
望著倪瀲灩古怪又別具深意的目光,蘇爾芬頓感背脊一陣涼意。
「不過什麼?」她不安的問。
「就怕你沒那個膽量。」倪瀲灩別有深意的笑道。
但無所謂,她會徹底協助爾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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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六是倪家的團圓日,對某些家庭成員而言,頗有聖經故事里,耶穌和門徒們在處決前最後的晚餐。
所以,倪家鏡、照、雋、轍四個兄弟,每逢大限將至,皆無所不用其極,拼死想辦法出差,真沒差好出的話,也只有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認衰心態,個個心情不佳、面色不善的返家,與「親愛的」老媽和「慈祥的」外公共度晚餐。
恰好,這回倪家四兄弟在倪家大老倪震東派遣親信監視下,都沒漏洞好鑽,此刻,四個男人皆擺著一張臭臉坐在客廳里的大沙發上。
寧靜又祥和的結束晚餐後,倪震東抗拒不了女兒的嬌聲乞求,垮下一張年近七十,滿布智慧紋路的老臉,擺出威嚴召集四兄弟在客廳里集合。
由倪震東親自坐鎮,四個兄弟不敢造次,敢怒而不敢言的聆听母親大人講古。
倪瀲灩優雅的落坐在父親身旁,笑咪咪的從背後抽出一只牛皮紙袋,塞進倪鏡手中。
她唇邊的笑意在四兄弟眼里是可怕、詭異、歹毒的東西,就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干麼?」倪鏡沒好氣的開口。
為什麼明明是四兄弟坐在這里,偏偏只有他這個老大倒霉的雀屏中選?
「鏡,你今年也三十二了。」倪瀲灩拍拍倪照的手臂,示意他讓座。
倪照俊美的臉孔露出嫌惡之色,見她一就要坐下來,他趕緊跳離原本的位置。
倪鏡狠狠的瞪向置他于水深火熱,不思營救的老二。「那又怎麼樣?你不也五十了。」
要不是在外公的嚴密監控下,誰鳥這個女人!
「我說她要逼婚。」最小的倪轍站在沙發後面,傾身俯頸靠在他耳旁道。
「廢話,你以為我是白痴嗎?」就因為他已三十二歲,所以活該讓人摧殘?
「你到底想怎樣?」
總算有個倪雋存有一點點手足之情。
「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倪震東皺起灰白的濃眉。
「爸,沒關系。」反正兒子跟她說話一向沒大沒小,她老早習慣了。
「鏡,」倪瀲灩眉開眼笑,轉頭望向臉早已黑了一半的老大。「媽替你挑了不少好女孩,尤其這牛皮紙袋里的個個都是名媛淑女、上上之選,家世、樣貌、人品、學歷都是一等一的沒話說,媽咪不僅打上編號,還仔仔細細的做過身家調查,而且……」
「有屁快放。」倪鏡瞄了賊笑兮兮的她一眼,冷冷的說。
「咱們平常看女孩子全都穿著衣服,媽咪相當為你設想,拍了她們的果照,這樣有什麼缺點也都無所遁形,飽覽無遺後可以讓你一較優劣。」倪瀲灩喜孜孜的道。
「大哥,恭禧。」倪照只有在落井下石的時候,才會尊稱他兄長。
「狗屎!無聊!神經病!」倪鏡看也不看,原封不動的把牛皮紙袋塞回她手里,一臉鄙夷,嘴里不雅的咒罵著。
又不是不知道他討厭女人,她還用這招搞他,真是可惡。
「鏡,注意你的態度!」倪震東沉喝一聲,威嚴無比。
「外公,她……媽根本是閑閑吃飽沒事干,消遣我來打發時間的。」看到長者銳利的眼神,倪鏡強壓抑下脾氣,不滿的低聲抱怨。
他們兄弟四人就怕自個兒的老爸和外公,在這幾個老男人面前,他們再怎麼不情願,也不敢以下犯上。
「我什麼時候閑閑吃飽沒事干了?」倪瀲灩噘起瑰紅的唇瓣,一臉嬌態。「我最近還忙著在世貿辦攝影展呢!」
倪震東心疼女兒受委屈,老臉皺成一團,他就獨生這麼一個掌上明珠,即使她已年屆五十,但是在他心里永遠是嬌美如花的寶貝,所以對她出奇的寵溺,盡避她和四個男人生了四個孩子,他仍從未責怪過她,一徑順她的意。
去!只有外公才吃她那一套!四兄弟鄙視的看著他們的母親。
「鏡,收斂一下你的脾氣,你媽也是為你好,你瞧她忙攝影展忙得昏天暗地之際,還得替你物色結婚人選,你不能辜負她一片苦心。」倪震東即使已年近七旬,但教訓人的音量依舊宏亮。
「我……為什麼是我?照也三十了啊!」倪鏡恨恨的低聲咆哮。
媽的,他是招誰惹誰,三十二歲就該死嗎?為什麼衰的人是他?
「因為你是長子,大哥。」倪照優雅的交疊起長腿,完全置身事外的微笑著。
「你以為我想當老大嗎?」倪鏡咬牙切齒的說。
「鏡,你放心,媽挑的女孩子,好得沒話說。」倪瀲灩無視兒子殺人的目光,拉了拉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