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泌以手背抹干淚痕,冷冷地看著遠去的背影微微嘆一口氣,把蜘蛛揣人懷中,然後捂住雙鬢放聲尖叫︰「救命啊!奪靈……奪靈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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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戰沉郁地待在房內。
她走了!他低頭瞪著上蠟發光的檀木桌面,他看到自己眉宇緊蹙、憂心忡忡。
暗靖翎的猝然消失讓他心頭一空,整日覺得悶悶得喘不過氣,甚至有一股沖動想馬上到台灣把她揪回來壓在床上溫存!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到地的繼母——唐泌,一名四十歲的中年女子,風姿綽約。雍容華貴.年紀只長他十二歲。
他十歲喪母,獨自悲傷的生活了兩年,只因父親遭受愛妻亡故之慟的打擊太大,終日昏醉于望楓閣,無心顧及他,直到父親于母親祭日出航至母親海葬之處,在一艘豪華游輪上邂逅唐泌,才有了改善。
那年唐泌才二十四歲,父親已四十五,也許是被父親不凡的氣勢所吸引吧,唐泌拋開一切來到閻王島,成為父親的續弦,閻邦新一任女主人。
第一眼瞧見唐泌時,他以為母親羅宣死而復生,因為唐泌簡直就是死去母親的翻版,他驚恐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是的,她們面孔酷似,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畢竟她們是不一樣的兩個個體。
母親羅宣文靜優雅、敏感脆弱,像株溫室里的花朵,被父親細心呵護。她愛看書、彈琴、下棋、沉思,屬于靜態的美者。但唐泌不一樣,她樂觀開朗,率性自然,像陽光下隨風搖曳的野花,盡情的鬧著、笑著、哭著、叫著,她不需要父親無微不至的照顧與保護,她的生命力很強,愛唱歌、跳舞、騎馬、劃舟,唐泌是動態的舞者,盡避容貌酷似,但兩人的個性截然不同。
可是父親始終沖不破迷情的網,他太愛母親了,愛到難以自拔,愛到想去改變唐泌。
漸漸的,唐泌不再開懷大笑、不再盡情高歌、不再恣意哭鬧,喜怒哀樂的情緒被她刻意的收斂著。她開始躲在書房里;琴音自沉靜已久的望楓閣傳出;她陪伴閻烈下棋,有時出神的沉思。她的馬死了、舟破了,舉手投足間完全是羅宣生前的樣子,真正的唐泌已不復見!
案親犯了多大的錯誤啊?他對母親的愛扼殺了唐泌的本性。
這也是他不願對付唐泌的原因,他對她存有一份愧疚,極大的愧疚!
閻戰閉上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徹夜未眠,腦海里翻騰著許多往事。
他站起身掀起窗簾,打開落地窗,陽光照進屋內,多少驅走了室內郁悶的氣息。
忽地,閻戰瞪大眼,一張俊臉痛苦的扭曲起來,心髒險些停止跳動。
是傅靖翔!
她一動也不動地倒臥在閻王軒前!
第八章
閻戰緊抿著唇,眼神森冷,一臉陰沉地步進望楓閣,來到待客小軒。
望楓閣今日一改清幽,鬧烘烘地擠進不少人。
「好可怕……奪靈竟然要殺我……」
閻戰無禮地踢開門,傳進耳里的第一句話,令他的黑眸凍結成冰。
從未有人敢如此狂妄無禮的擅闖望楓閣,唐泌抬起淚眸望去,愣了一下。
「奪靈倘若有心要殺你,你現在還有命坐在這里向人哭訴嗎?」閻戰發出的聲音寒得令人自腳底涼上頭皮。
催命、追魂與緝魄三人大感不可思議,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閻戰如此疾言厲色對待唐泌。
唐泌慘白著一張淚顏,哭腫的紅眼難以置信地睜得老大。閻戰對她一向謙恭敬有禮,怎麼會突然一反常態,凶神惡煞地活像要吞了她?
「戰兒,我……我說錯或做錯了什麼嗎?」
「是我錯!」眼眸冷厲的一掃,閻戰搖搖頭。「我不該一味的姑息。」
「你也發覺奪靈變得不大一樣,好像另一個人似的,是不是?」唐泌先下手為強,心虛地躲避他嚴厲逼人的眼神。
追魂心思縝密,他眼尖地捕捉住唐泌的慌張,乍然憶起奪靈當時對唐泌的質疑,因此他格外留意唐泌的種種反應。
「沁夫人是想說有人冒充奪靈?」催命猜想。
唐泌一雙晶瑩明眸閃過一記光彩。「我……我不大確定,只是……」她從懷里掏出一只毒蜘蛛。「只是奪靈苦心飼善的小毒物會咬……主人嗎?」
的確,奪靈以自己的血混合食物飼養毒物,這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一觸及奪靈的氣息絕對百依百順,更逞論會咬傷她。
「閻王,有件事我現在才想起來,此時經沁夫人的提醒,我才覺得奪靈極有可能是別人假扮的。」緝魄已不需要靠拐杖行走,他來到閻戰身旁低聲說︰「還記得那日奪靈為救一個誤闖獸欄的孩子而舉槍射豹嗎?她……她拿槍的手法…和擎天盟的月狐太相似了!」
「可是閻王卻出面掩護她。」催命頓了一下,繼續說︰「難不成閻王……」
「閻王早就知道她不是奪靈,」追魂明快的接話。「反而替她掩飾!」看來閻王真的對月狐動心了!
「這麼說……真的有人易容成奪靈的模樣混入閻邦,也許……也許那個假奪靈就是內奸!」唐泌佯裝憂心忡忡道。
閻戰瞟了她一眼,嘴角掛著冷笑。
「奪靈自從自擎天盟回來後就怪怪的,說不定真如沁夫人所言,她就是混在閻邦共風作浪的內奸,而且怕事跡敗露,便逼迫霍國書自殺!」緝魄興起一股憂患意識。「當晚她的確先離開了會場。」
「那一晚她一直待在我床上!」閻戰半眯起眼,閃著令人畏懼的精銳目光。
「追魂不是說凶手會下蠱或降頭之類的妖術媽?也許那只狐狸精就是會使邪法的魔女。也難怪閻王會被她迷得團團轉!」催命篤定地說。
唐泌得意地揚起眉,既然眾人皆站在她這一方,她也不再有所顧忌,得盡速鏟除那個知曉秘密的女人。
「戰兒,看來你的確是在姑息養奸!」
「泌夫人、三位護法,啊……閻王,」侍衛隊長必恭必敬的進人。「刺客的血跡自楓林至總部前,最後消失在……閻王的軒房。」
閻戰閉上眼,想到傅靖翔背部一道發紫的傷口他就心痛如絞,仿佛被人狠狠朝心窩處捅下一刀,苦不堪言!
「請閻王斬斷私情、交出奸佞,一切以大局為重。」催命和緝魄半跪于地,堅決請命。
「那個‘奪靈’不是內奸。」追魂打破沉默,出聲反駁,「內奸另有其人。」
「追魂,你是閻邦心思最縝密、觀察最入微的護法,怎麼這回證據確鑿,你聰明的頭腦反而打給了呢?」唐泌像是寵溺孩子似地微微一曬。
「多謝泌夫人對追魂的贊美。」追魂的嘴角噙著莫測高深的笑意。正如唐泌所言,他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推理家。「倘若月狐是內奸,那奪靈在去擎天盟之前地藏就失竊又怎麼說?」
「閻邦總算還有人真正肯動腦筋。」閻戰冷冷一笑。
唐泌面無血色,一動也不動的端坐椅上。她倒是疏忽了這一點,翡翠地藏遺失的時間是在奪靈上擎天盟前,這下她又該如何圓謊?
「說來說去,內奸還是自己人……」緝魄心煩意亂地抓抓頭發。嘴里咕俄。「到底是誰有通天本領,竟能逃過咱們一次又一次嚴密的搜查呢?」
「該不會那天晚上奪……呃……」催命頓了頓,改口道︰「月狐給我們的提示是正確的?」想到這里,他的心里竟感到些許愧疚,倘若月狐真的是內奸,她又何必提供緝凶的線索。
「月狐懷疑望楓閣窩藏內奸,想必她一定是為了查明真相而夜闖望楓閣,不巧撞上泌夫人而……」追魂欲言又止,神情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