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揚起一抹略帶天真的笑靨。不,她可沒那麼傻。
就當她怕事好了,有時裝傻示弱,反而可以看出那些造謠者能惡形惡狀到什麼地步。
當造謠者都以為她儒弱可欺時,就愈不會把她放在眼里,也更敢欺陵到她身上並為所欲為的猖狂逞惡。
她忍一時之氣,卻可以看著這些人招致其他人的厭煩和憎惡,屆時,不需她出手,制裁便會落到造謠者的身上,這不更棒?
不對謠言加以理會,就是對造謠者的最大懲罰。檸濃笑著,她采信不用幾天,造謠者必會親身領受到這苦果,並登門來找她。
***
幾天後的夜晚,檸濃淨身後,獨坐在梳妝台前梳發,突然感覺到身後有氣息流動,她抬首望向鏡中的另一人。
「怎麼來了?」她笑問。
真澄只是靜默不語,神情有些煩躁。
「先坐會兒吧,我去倒杯水給你。」她笑著擱下梳子欲起身,卻立刻被他按回椅上。
真澄取走台上的梳子,為她梳攏長發,「你為什麼不生氣?」
「嗯?」
「我說了那麼傷人的話,你卻置之不理……」
原來謠言真是他散發的,檸濃淡然一笑。
「傲泉教我的。」檸濃自鏡中與他對望,「我原先也氣得要命,但傲泉要我靜下心來,暫時忍著不要發作,這樣我就能等到真正的造謠者現身。」她笑望他,「而你也真如他所料的出現在我面前。」
「沈傲泉教你這個?」他輕撫她的發,順著她的背而下。
「很有效不是嗎?」檸濃轉身面對他,「我等到你了,也知道傷我的人正是你。」
真澄又抿唇不語。
「為什麼?」檸濃取走他手中的梳子擱回台上,輕問︰「為什麼傷我?」
他轉頭不語。
這些日子,謠言先是攻訐她,後來又反撲回他身上。因為檸濃沉靜的氣質與堅強的態度吸引不少人的支持與同情,再加上她與傲泉走得極近,所以有人猜出謠言是真澄為了面子而散發出來的不實話語,結果所有的攻擊言論文反撲向真澄,令他煩躁不已。
他忍不了氣,主動找上檸濃,結果中了傲泉的計。他果真不是沈傲泉的對手。
真澄倒坐在床沿,還有什麼比知道自己贏不過人家更癟的?
「振作點。」檸濃笑道,「被攻擊的是我,你別一副受害者的神情。」
「對不起。」
「沒關系,反正你也得到報應了。」檸濃笑得開懷,她低頭望著他,「這叫什麼呢?自作自受?」
她雖笑著,但看到一向神采飛揚的真澄此時變成頹喪的樣貌,總也于心不忍。「算了,我並沒跟你計較。」
「我覺得自己很惡劣,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而出言傷你。」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好玩的說,並傾身伸手捏捏他,「你在難過?因為傲泉完全猜中你的想法?」
「他很厲害。」
「你也不差。」檸濃柔聲安慰他,「若不是傲泉幫我,我定會中計跑去找你理論,你就是要我主動去找你,對吧?」
「我討厭看到你和他靠近,討厭看見你跟他笑著說話。」
為什麼討厭?檸濃聰明的沒有反問,只笑道︰「討厭就不要看。」
「不能不看,你和他老是出現在我面前。」
「學校那麼大,你不會閃遠一點?」
「我……」他說不出話來。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目光總是追隨著檸濃,關注起她的一切,更常常不自覺的走到她常去的幾個地方就為了貪看她的面容,為什麼會這樣?
「或者我在手上、腳上都系個鈴鐺,你老遠听見我身上的鈴聲,就別往我這兒來。」她取笑說,手不意踫觸到他的肘,就听他突然悶哼一聲。
「怎麼了?」檸濃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壓到他了,便連忙低頭檢視他的肘,「你的手……怎麼這麼大一道淤青?不是我踫出來的吧?」
「別傻了,你瘦得跟皮包骨一樣,哪有這般‘功力’可以傷我。」
「那是為何……」檸濃盛眉瞪著他,「你又和落葉高中的人打架了?」
「你知道?」
「上回你在後院和他們打架時,我在三樓看見了,你嘴角的傷也是拜他們所賜。」
真澄聳聳肩。
檸濃嘆息了聲,轉身自一旁櫃上將醫藥箱取下來,上回她兩膝受傷,母親便將家里的醫藥箱擱在她房里。方便檸濃自個兒換藥。
「來,我幫你擦點藥。」
「只是小傷。」
「別逞強了。」檸濃打開藥箱,選取藥邊念著,「你不知道學校最忌諱學生打架嗎?只要抓到,馬上就是一個大過,你還有兩年才畢業,小心提早被學校踢出門。」
「你擔心我?」
「我們雖沒有太深的交情,好歹也是有過牽扯。」檸濃說道,邊將藥水涂在他肘上,「雖然你曾經傷我,但我年紀比你大,也該學著多包容你。」
「不是因為喜歡我?」
「你少臭屁了。」她笑開來。
「說的也是,現在你有沈傲泉,自然不會將我擺在眼里。」他自嘲,但揚起的笑意馬上因為手肘傳來的疼痛而減去。
檸濃察言觀色,輕言哄他,「疼嗎?忍著點。」
「本來沒這麼疼的,早知不讓你涂藥了。」
「哈哈,你該感謝是我為你涂的藥吧,否則讓校醫老大動手,他不痛死你絕不會罷手的。」
「那家伙,就只會對女學生憐香惜玉。」
「你卻連這點都做不到。」
「你就會打擊我的自信。」
「你是自大,不是自信。」
兩人笑著拌嘴,窗外一句新月伴著朗朗的星空,清景無限。
第六章
從那次事件後,真澄和檸濃成為好友,他時常于夜晚跑來她房間與她聊天。
前幾次,檸濃猶覺得不適應,總不該讓個男人隨便進來自己房間,但後來見他態度正經,並無輕薄的言行舉止,久而久之便隨他去了,再者她如此放心的原因,也是因為真澄又交了個學妹當女友,檸濃只是他的「好朋友」,他的探訪、促膝長談也算正常。
另一方面從膝傷事件後,傲泉與關父成了莫逆的忘年之交,他時常于晚上登門拜訪,然後在餐後和關父到書房去密商大事。
這一天,傲泉又來關家共進晚餐,席後如同往常與關父在書房商量公事,當他要離去時,關父讓女兒送客。
檸濃送傲泉走出前院,「你和我爸究竟在商量些什麼?不能告訴我嗎?」
「只是一些小事。」傲泉輕笑。
「事情不大,就應該可以說給我听呀。」
「再怎麼微小的事情也會暗藏玄機或商業機密。」
檸濃有些氣悶的瞪著他,「反正你就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時機還沒到。」
「告訴我,你所謂的‘時機’究竟是幾時?幾時才能公開這件‘小事’?」
「一個月後。」他說。
「真的?」檸濃以為傲泉存心不說,卻沒想到他真的給了她一個確切的日期。
傲泉只是笑著伸手輕拂她頸後的馬尾,闃黑的眸子雖是凝視著她,但眼神卻仿佛透過她在想著另一名女子……
然後,他突然甩甩頭,收手轉身離開,留給檸濃一個又一個解不開的疑惑。
檸濃遙視他的背影,夜色下,月光冷冷的清輝籠罩著傲泉,宛若他深沉的心境,那是她觸踫不到、他也不準備對地敞開的私密。
檸濃的眼神染上輕輕的憂愁,而後嘆息地轉身踱回屋內。
也許還是不行吧?她想。這陣子和傲泉走得近,間接從他身邊的朋友得知一些傲泉過去的經歷。
听說傲泉對那已轉學的趙清影仍是念戀不休,當初他與清影交往時,他對清影是又寵又疼,不論她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