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讓過往的歡笑變成了可笑,一句句愚蠢的話現在想起來真讓人想跳江。唉,瞧你多上道!「衛勛風」要是能像你這樣,那就好嘍!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才是「衛勛風」。
她那時為什麼要說這麼大膽的話?采凡在心里申吟,小臉迅速脹紅。他听了有什麼感覺?他偷笑嗎?他高興嗎?他是不是覺得她很好笑?
可惡!
暴怒的火花直勾勾地噴向他面門,采凡紅著臉,瞪著幾個時辰前還讓她心跳怦怦的俊顏,而後頭也不回地跑開。
第九章
「采凡,你別賭氣了,好不好?」
棲風閣里,君設陽的愛妻——雲澤公主,正好言勸慰著嘟著嘴巴的少女。
最近府里異事多,先是傳出采凡十八歲生辰前來拜訪的男人不是衛勛風;後來又傳出,如假包換的衛勛風其實就是采凡的武術師父。
這兩個身分錯亂的人,已經夠讓大伙兒傻眼——之前對「武術師父」衛勛風不夠恭敬的婢女翠兒,甚至無地自容地嚷嚷著要去投河自盡。
沒想到事情還沒完!君家最受寵愛的小小姐,一連跟君老夫人、君設陽、衛勛風翻了臉。
他們都是現在或未來君府的核心人物,事情鬧得這麼僵,真教其他的人莫衷一是。姿態最倔強的是采凡,不肯听也不肯談那些事,鎮日就窩在棲鳳閣里。
說她震怒,那也未必,惱羞成怒倒還像一點。
雲澤看著眼前的姑娘,清清朗朗的眉目至少打了十個結。
「胎教啊胎教,采凡,你擺了一張苦瓜臉給我看,是要寶寶生下來也長苦瓜臉嗎?」雲澤公主嘆息著。「你還要拗多久?」
「我才沒拗。」采凡繼續嘟著嘴,有時臉紅、有時磨牙。
沒拗會日日夜夜守在棲鳳閣里,阻斷她和丈夫相聚的時光?
雲澤撫了一下肚皮。寶寶都快唄唄墜地了呢!這段等待的時間,她多希望是君設陽陪著她,而不是愁眉苦臉的采凡……
她的願望,這一次很快地便讓老天爺听見了。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容地走了進來,向來揚起的唇角抿看堅決的直線,他踏著篤定的步伐進入內室,朝雲澤頷首,話沒說上半句,就把采凡扛上了肩。
「放開我,你這個大騙子!」還來不及反應的采凡就這麼倒掛在他肩上,死命踢著打著,眼角瞄到另一個男人與他們擦肩而過。
餅不了半晌,棲鳳閣里響起了歡呼。「設陽,我好想你!」
「這會兒沒有采凡在這里瞎攪和,我會一直陪著你。」陽剛的嗓音因愛而柔軟。
可惡!采凡啪啪啪地射出眼刀。原來大家都視她為眼中釘啊!她可記著了。☆☆☆
倒吊在衛勛風身上的采凡,別無選擇地被他帶到了自己上不去也下不來的大樹上。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她別開紅著的臉。「我又不想跟你說話。」
「你之前不是很喜歡跟我說話,還背著大家來找我嗎?」
「不要再講了!」她氣鼓鼓。「那是因為我無聊又沒玩伴,才會找到你那邊去!」
衛勛風一臉挫敗。她雖然沒有女人的細膩心思,倒是有女人絕頂愛使小性子的天份。「你打算生氣到什麼時候?」
「你管我?」頂是這麼頂的,但采凡還是有絲竊喜,原來他還在乎她啊。
「我當然管你。」衛勛風的俊臉突然凶惡起來。「我也有氣還沒對你發。」
「你也有氣?這可稀奇了。」瞧他不好受的樣子,采凡驀地心情大樂。「說來听听吧。」
「那我得從頭說起。」
「有多‘頭’?」她忽然警戒。
「你生辰的那一日。」
這不就是變相的解釋這段日子以來的事嗎?想到之前和他交好的模樣,采凡的臉兒一沉。她可不想回顧自己纏著他、膩著他的片段。
說生氣倒不至于,但是她不喜歡那種扭怩不安、像心事被人揭穿的感覺。
衛勛風沒等她首允,就自顧自地說道︰「那是巧合,誰也沒有跟誰預謀。你生辰那日,我依約前來。當我來到君府門口時,衛函禧已經出現了。」
采凡忘了要阻止他解釋,直指話中的不合理。「你可以跳出來說你才是衛勛風啊!」
他橫了她一眼。她還敢提!「然後,我馬上就會被臭番茄打得落花流水。」
「呃。」采凡一時語塞。那天的她,好像殺氣騰騰、很不客氣哦?
「我自認沒有討打的興趣。有人要當擋箭牌,為什麼不讓?」
說得有理……慢著,她怎麼站到他那邊去了?「你事後可以說明啊!」
「在大家認定他就是‘衛勛風’之後?別說別人,就是你也認定‘衛勛風’長得就是一副書生樣,衛函禧不正貼切所有人的想像?」
衛勛風突然話鋒一轉。
「再說,你記得他比記得我更多。」這可是個不能饒恕的罪過!
「有嗎?」采凡疑惑地看著他。「我應該記得你什麼?」
衛勛風大感受傷。「光听這句話就知道你把我忘得一干二淨。你說過,每次見到他,都會感覺手腳發癢,想打人,那是因為他小時候欺負過你。」
「看來我還有點靈性嘛。」她沾沾自喜。
「可是我呢?教你握拳頭,教了那麼多次,你還是每次都握錯。」根本沒記住他!
「唉……這個……」她的表情開始變得有點詭異,有些明白他說生氣的理由。
「難道我不該為了你的厚此薄彼而不滿?被遺忘的人難道不能采取加深自己印象的方法?」雖然極力以輕松的口吻說著控訴的言語,但衛勛風的眉頭仍忍不住皺了起來。
他是認真的,不滿是真的,憤怒也是真的!
他太清楚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就要采凡,但是每當他發現這個不長記性的小妮子「又」忘了他時,心里就像有根刺扎著,極不舒服。
他想要靠一身功夫吸引她的注意力,贏得她的心——他辦到了,卻也被她扣上騙徒的帽子。
采凡听著,愣了好一下子。
敝不得!當他調整她的拳頭時,她會覺得似曾相識,和他在一起總是那麼愉快又自然,像春風吹拂著,娘說她以前總愛膩著他,也不是誆她的。
「但是,娘和大哥,他們知道你才是衛勛風啊!」她突然想起。「他們為什麼不說?」不管他再怎麼有理,欺騙還是欺騙。
「你不喜歡被人欺騙,你娘也不喜歡被人愚弄。當她知道衛函禧頂替我的身分,想要到君家來攀龍附鳳時,她只是想留住他,伺機給他一個教訓。」
想到衛函禧倒在地上嚶嚶哭泣,夾著尾巴逃跑的樣子,他的教訓的確夠大了。
采凡有些明白。原來衛函禧不是他們特地找來招她討厭、使她轉而對衛勛風產生好感的對象。這家伙是想來對他們一家人招搖撞騙的。
一思及此,那種被騙的感覺就淡多了!
「你自己說,當你一概否定‘衛勛風’時,會用多客觀的角度來看我?」衛勛風再度開了口,一掃平時的吊兒郎當。「你知道你自己之前有多排斥‘衛勛風’,難道你會因為我不是個書生,就完全地刮目相看?」
「我……」她不會,她還是會全盤排斥他,采凡氣餒地發現他是對的。
「瞞騙了身分是不對,先人為主的偏見難道沒有錯嗎?」他直視著她。
「所以你將計就計,是因為……」采凡想了想,遲疑地發現他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也許那才是真心話。「想要接近我?」
他的俊臉驀然覆上一層薄紅,這給了采凡靈感。
「你接近我,是因為……」她突然想起之前問起他對她的感覺時,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