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見鬼了,他為什麼感到很不安?不斷地想著,當情勢演變成雙方對立時,裙兒夾在中間,豈不是很為難?
雖然她神氣活現,但畢竟只是個小丫頭;這種事對她而言,壓力是不是太大了?
這種躊躇的情緒是以前所沒有的,切切為一個小泵娘著想也是陌生的。不過話說回來,自從識了裙兒之後,有多少事是史無前例地展開?她漸漸成了他心上的包袱,甜蜜也滲透到了心底,成了溫柔的眷戀。
這時,一只通體雪白的鴿子翩然飛在他們面前。
「雪鴿!」裙兒高興歡呼。
在伏虎寨,她就兩個動物好朋友,一是雪鴿,一是黑玄鹿。今天,大家歡聚在一塊兒,她自然開心得不得了。
但是,當她定楮看清楚,才發現——「啊,這只是你的。」她糗糗地模著鼻子,抱著黑玄鹿轉到一邊去。
韓銳盟挑起眉,這一次,終于抓牢了關鍵之處。
「這只」是他的?那就代表,有「另外一只」是她的嘍?
難怪她身上總會無緣無故多出幾錠元寶,她的家人大概是用這方法給她盤纏吧?
想起之前,裙兒還興高采烈地跟他來捉賊,如今卻處處阻撓他。也許她是後來才從家書中得知俠隱派跟她的關聯。
唉,反正她的迷糊也不是一天兩大的事了。
想到她居然以為自己可以阻撓他,溫暖的笑意就浮上雙眼,該說她笨,還是可愛?韓銳盟又好氣、又好笑。
他也暗忖︰裙兒被捧在掌心呵疼至大,心靈不染縴塵,心存惡念的人豈養得出這樣的小泵娘?
「喂,那是信鴿啊!」裙兒見他側著頭思索,不客氣地給予技術性指導。「你不快點把卷筒里的信拆出來看,淨盯著我做什麼?」
就算她美得會冒泡,他也用不著這麼捧場。
「我就想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可取之處。」像戒不了的癮頭,他就是想逗弄她,想看她又怒又喜、又惱又羞的模樣。
「我從頭美到腳,處處都是可取之處!」裙兒沒好氣地嚷著。
他輕笑著打開信箋,神色一瞬間由笑意凝成了沉肅。
懊死的!在他不在的時候,「他」竟下了命令,違約背信!
望著肅豐城熙來攘往、人煙鼎盛的景況,裙兒覺得自己真是好狗運!
當她還在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拖慢韓銳盟的腳步,沒想到天子腳下第二大城——肅豐城就來了一封足以媲美十二道金牌的信箋,讓韓銳盟硬生生地轉個向,抓著她連使輕功,遠離茫渺山。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走在肅豐城大街上,裙兒興致勃勃地問著。
「見一個人。」他的臉色陰霾得足以嚇壞人。
「是捎信給你的人嗎?」裙兒不為所動,心情依舊好得不得了。
「嗯。」他隨口應了聲,心思沒在她身上。
太好了!這個人解救了伏虎寨,見不面,她非好好謝謝這個人不可!
「我現在心情很好,簡直是非常好。」裙兒主功告知。「你要是心情不佳,想訓人的話,我倒是可以借你出氣一下。」瞧,她可慷慨著吧!
他才懶得理她。
真是悶呀!難得她想要盡一點小奴僕的本分,他卻板起了臉孔。
雖然裙兒因為伏虎寨躲過一劫而心中大樂,卻也一直掛念著韓銳盟的情緒。他看起來又像生氣又想揍人,心情肯定差到了極點;這件事沉甸甸地壓在她心上,使她不似以往,一遇到不開心的事,轉個身就全忘了。
瞧,她多講義氣,看他不開心,她也不開心了呢,為什麼他都不感動呢?
韓銳盟則是不停思索,「那個人」明明給過他承諾,到頭來為什麼又不守信用?
他像識途老馬般地,帶裙兒在復雜的街道上左彎右繞,而後進入有肅豐城第一豪宅美稱的風林閣。
不等門房規規矩矩地通報領路,韓銳盟提起裙兒的楚腰,縱身飛入其中一間精舍。
一個千嬌百媚的宮裝麗人正攬鏡自照,眼角余光才剛瞄到徐徐落地的一男一女,朱唇未啟,一抹甜笑就漾了上來。
她擱下銅鏡,裊裊亭亭地起身,如弱柳拂風的身段款擺著無限風情,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你要見的人是她?」裙兒的小臉突然喀啦喀啦地垮了。
「沒錯。」大抵只有對著裙兒,韓銳盟才會作出很不英雄的咬耳朵舉動。「從現在起,不許亂說話。」
「就只知道要對我凶!」裙兒嘟嘟囔囔,很不是滋味。
「韓爺,你來了。」柳初瑕緩緩踱過來,笑意盈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小女子,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早,看來你的輕功又進步了吧?」
好甜、好媚、好個酥麻入骨的柔軟嗓音啊!裙兒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小臉突然皺在一起,心里頭不太舒服。
別的女人同韓銳盟說話,都用這麼嬌滴滴的嗓音?哼,可真是難為了他一連幾天都听她粗野如市井小販的吆喝!
「這位是……」柳初瑕好奇地望著裙兒,鳳眼滴溜溜地瞧著。
「她不重要。」柳初瑕捎來的音訊與俠隱派有關,她最好別知道裙兒的身分,以免這機變百出的女子又別有所想。
「哦。」見他沒意思開口,柳初瑕很聰明地打住不問。
倒是裙兒的靈眸頓時噴出火花。她不重要?那什麼才重要?
只怕眼前風華絕代、艷麗無雙的美人兒,才是他的心頭肉吧?
裙兒心理有些不舒坦,但單純如她,卻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甚至不知道這就是捻酸吃醋,只知道里頭酸溜溜,怪不舒服。
尤其當她發現,韓銳盟只顧著盯緊柳初瑕,一股不平之氣便蒙蔽了雙眼,壓根兒沒注意到他眼中的怒火,只道他待美女跟待她的態度截然不同,不嘲弄也不諷刺。
原來人美就有這麼點好處,誰都不忍心對她使壞!
韓銳盟絲毫不察裙兒的心事,只是睇著柳初瑕,想從她臉上看出端倪;他知道她其實是個狡黠女子,正因為她與另一個人失信于他而憤怒。
裙兒悄悄地拉住韓銳盟的衣角,想將他扯遠一些,沒想到他不動如山,反而讓柳初瑕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小動作。
「呵。」她意會似地朝她一笑,那種名動公卿的絕艷不是裙兒能比擬的。
好呀,她總算知道了,原來韓銳盟趕得十萬火急,就是為了這個女人!她怎麼阻繞都沒用,反而是這美人兒在千里之外勾勾指頭,他就飛奔而至。
太可惡了,重色輕「沒色」!裙兒偷偷掐他一把。
韓銳盟轉過頭來,眼神凍得可以殺死人。
裙兒嚇了一跳。干麼?抗議一下都不行哦?
「裙兒,你出去。」他森寒的眼眸凝著怒氣。
「不要。」他想和美人兒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她才不依!
「來來來,西廂房備有茶水點心,都是御廚精制,先過去歇一會兒吧。」柳初瑕笑咪咪地招呼她,把她當青澀稚女敕的丫頭片子對待。
裙兒敢發誓,她眼神中有一絲調侃,笑她在韓銳盟跟前吃癟。
她是敵人,是來搶韓銳盟的,堵她、堵她,跟她杠到底!
雖然裙兒尚未意會到自己竟格外在乎韓銳盟,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把他扣緊在她身邊,但她已經決定全力鞏固領土。
擅搶韓銳盟者,死!他若想轉移陣地,一樣找死!
終于,韓銳盟不耐地開口。「我們有要事相商,你到外頭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