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工作室外睡得安穩的「可可」突然醒來,汪汪亂叫。
「噢!」阿忠搶先翻白眼。「別又是「悠悠軟膏」送消夜來。」
之前開通宵,她幾乎天天來,送來的消夜不是炸雞排就是炸甜不辣,那種燥熱的東西,聞了都火大。
「別這樣。」即使疲累,歡晨永遠保持冷靜的模樣。「她也是一番好意。」
「結果沒好意比有好意更令人感激。」要不是威少不許,他真想拿掃把趕人。
「在談什麼好意不好意的?」推開門,烙威將最後一批洗好的照片拿出來,優先遞給歡晨看。
就在這時,那扇美觀價值大于實用價值的門板被用力踹開,七、八個黑西裝少年撞了進來。
歡晨抬起頭,明顯地嚇了一跳。這些人來意不善,手上都握著槍枝。
「媽的,你們想做什麼?」幾天沒睡飽的阿忠火氣大得很。
「閉嘴!」上門踢館的阿南,持消音手槍往天花板開了一槍,灰沙頓時亂揚。
好漢不吃眼前虧,阿忠立即住口;站在歡晨身邊,一直低頭審照片的烙威抬起頭來,氣定神閑。「這是搶劫嗎?」
「難道是來報佳音?」阿南嗤了一聲。
「那你還不背搶匪的順口溜?」烙威搖搖頭,輕松自若的模樣中,其實隱藏了銳氣,只是還不想張揚。「現在的搶匪太不盡責了,難道你們真的以為自己能不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財富?」
說的也是。「要什麼順口溜?」如果能讓他們束手就擒,阿南倒願意念兩句。
「跟我念一遍︰這是搶劫,不要動!如果你們都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現在,把手背在腦後、蹲下來,別給我玩花樣。」
「這是搶劫,不要動!如果你們都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現在,把手背在腦後,蹲下來,別給我玩花樣。」阿南照本宣科,念得瑯瑯上口。
「背得好,有賞!」烙威從腰間模出一把鑰匙,瀟灑地拋過去。「保險箱在走道盡頭,竇加的「四舞者」掛畫的後面,要多少拿多少,全拿也沒關系,記得留一千塊讓我們去吃早餐。」他說著,眨都不眨眼,不把一千萬現鈔看在眼里。
「烙威……」歡晨看不懂他在做什麼。
他捏了捏她的小手。「錢財身外物,不必在意。」
其實,那些千元大鈔的號碼早已被他登記,要是有人偷盜,只要有交易,就能循線逮捕到人,所以此時他樂得當散財童子。
「謝謝。」阿南正率人往走廊去,卻突然停住。「慢著,我們不是要錢!」
「不是要錢,那是要人嘍?」烙威揚起眉,還是似笑非笑、吊兒郎當的神情。
「那也可以,一個個排隊過來,一人一個吻,誰都不許搶。」
「神經!」這一回,阿南沒再被他顧左右而言他的伎倆拐走。「給我搜底片跟照片,找得到的統統帶走!」
此令一下,少年兵團到處翻箱倒櫃,一個長得像竹竿的小卒子奉命看管他們三人。果然,就像烙威之前說的,他們被逼著把手放在腦後,蹲著牆邊納涼。
「哇,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有這麼為我瘋狂的fans!」烙威雙眼亮晶晶,水光蕩漾,又感動又得意地說道。「居然雇人來,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我的全部作品。」
「威少,現在不是自我陶醉的時候,好嗎?」阿忠翻了個白眼。好丟臉,他怎麼會有一個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頭頭?
「適時的自得其樂,也是不錯的呀!」吹了聲口哨,烙威看來很輕松。
看守他們的小卒子也發配了一枝槍。「給我乖乖閉嘴;尤其是你,不準你再耍把戲!」槍口指著歡晨,他虛言恫嚇,享受欺負弱小的快感。
「把槍口移開。」烙威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再用槍指著她,我要你好看!」
他所散發的氣勢,像是只要他肯站起來,就沒有人會是對手,只不過他現在懶得動而已。小卒子被嚇著,心不甘、情不願地照著做。
看著那些人目無法紀地亂翻亂找,把整齊的工作室翻得像垃圾堆一樣,歡晨心疼極了。他們抓起檔案櫃往行李袋里猛倒,踐踏著烙威的心血。
她不知道烙威此時有什麼感覺,有時他豁達得讓人無法置信。還記得上一個助理離職前,偷盜最新作品,冒名發表。消息傳開時,他也只是揮揮手,說了一聲GoodLuck,絲毫不曾介意的模樣。
但他心中真能如此無所謂?就算他不在乎,她也絕不容許他的心血被糟蹋!
歡晨霍地站起身。「住手!」
這一大喊,正在動作中的人都回過頭來。
奉命看人的小卒子嚇得雙手抓緊槍柄,亂抖的食指幾乎扣下扳機,細微聲起,烙威迅雷不及掩耳地撞過去,以身體護倒歡晨。
歡晨摔到牆邊,避開了射擊範圍;火藥味暈開,子彈卻堪堪從他的臉頰擦過,劃出一道血痕。烙威反身躍起,一腳踢中小卒子的頸側,那人立即翻倒在地上,被一腳踩住胸膛。
瞬間,六、七枝黑槍統統上了膛,槍口直對著烙威。
「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吊兒郎當的氣息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喪的森寒;那股冰凜寒氣一直都在,卻于歡晨受危之際猛然迸出。「但誰準你對她開槍?誰準的?」他加重腳下力道,屬于男性的震怒與殘忍傾巢而出。
小卒子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嗚,他快被踩得不能呼吸了,他不是故意放槍的,馬有失蹄,人也會失手啊。「對……對不起,我錯了。」
「烙威……」歡晨細如蚊鳴地叫著。「不要啊,好多槍、好危險……」
即使瞪著腳下該死的小表,他仍能耳听八方。有股莫名的沖動,他想斃了意圖傷害歡歡的人,但一旦械斗,她也不免被流彈所及。
歡歡的安全無可商量,絕對是最重要的!「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他用力踹開小卒子,那些人連忙架起滾到腳邊的他,帶著成袋的照片逃去。
歡晨靠在牆邊瑟瑟發抖。危險已經遠去,但烙威臉上的血痕卻令她自責。她太沖動了,差點就害死烙威,她好抱歉卻無法上前道歉,只能不住地發抖。
阿忠站起來,看著零亂的工作室,皺眉道︰「威少,現在怎麼辦?」
「不怎麼辦。」烙威的神情是許久未見的冷靜與鎮定。「把電腦關好,回家去睡覺。」
「那工作進度……」威少的大姊很凶的,他怕被罵呵。
「橫豎是趕不上了,還杵著做什麼?」他聳了聳肩,無論如何都要他先走。
除了歡歡,此時此刻,他不要任何人在身邊。
堡作室的場面太混亂,阿忠的心情很不爽,烙威若有所思歡晨又嚇得臉色蒼白,于是提前收工的動議便毫無條件的通過。
阿忠離開後,烙威將歡晨抱起來,放在桌子上。
他蹙著眉,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麼老姊說他都不照顧歡歡了,她輕得就像棉絮一樣,活像他從來沒讓她好好吃過一頓飯。
他微微彎下腰,與她平視。「歡歡,你還好嗎?」嗓音中包含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她恍若未聞,看到那條血痕,幾不可聞地問道︰「是不是很疼?」兩人的臉湊得那麼近,她怕大氣吹一口,會讓烙威更疼。
「沒你想像中的那麼嚴重。」她的小心翼翼令他心中涌起奇怪的感動激濤,聳聳肩,他作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是被子彈擦破皮而已。」
「子彈!」倒抽了口氣,她像對這個名詞充滿恐懼。
這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輕舉妄動,烙威根本不會受到皮肉之苦。如果他們射偏了半寸的話,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