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是有人逆天而為,所以招致天禍。」
「逆天而為?他們做了什麼事?」她緊張地絞緊手指,屏息以待。
「同性相吸。人們口耳相傳,當時此地有人懷斷袖之癖,是因此才招致天譴,引來瘟疫滅城。這個傳說流傳甚廣,直到現在,莫城里每個人依然深信不疑。」
斷袖之癖?就是那男人愛男人的癖好?水芙蓉听了,既覺得詭異又有些不舒服,她無法想象那種情況。
也許正是有這樣的傳說,所以當初她質疑莫慎揚以口哺喂她喝酒的動機時,人們才會緊張地澄清他沒有斷袖之癖。對他們而一言,這一定是嚴重的忌諱!
水芙蓉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發現他的眉眼之間,盡是舒柔的線條。「你看起來,像是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傳說’。」她好銳利的心思。「是的。」莫慎揚一笑,緩緩地宣布答案。「知道真相的人,是不為以訛傳訛所動。」
「真相?」水芙蓉興奮地抱住他的手臂,她的眼湖之中像是有星星墜入、熠熠閃著。「難道這傳說是捏造的嗎?」嗅到了秘密的氣息,她更來勁了。
她驟然貼靠過來的柔軀,引起了她體內的一陣騷動,莫慎揚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是將這騷動勉強壓下;是為了她,才這樣壓抑自己。因為她興致勃勃、靜待下文的表情,讓他想要滿足她好奇的,所以按捺著不去親近她。
他清清喉嚨,除去引起的沙啞。「當時是否有斷袖之癖,不得而知;但原先生活在這座 人,不是為瘟疫所滅、斷袖而亡,那絕對是事實。」
「那他們真正的死因是?」她抽絲剝皮地問道。
「自相殘殺。」
「哦,我懂了。」水芙蓉眼楮一亮,堅起食指。「因為流傳著不祥之說,人們不敢來勘探,只是以訛傳訛,所以造成今日誤謬的‘傳說’?」
「沒錯。」莫慎揚以眼神許她。她的心思機敏,還非其他人所能及。
「這些人為何要自相殘殺?」她一步步地探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城某處,因故藏了許多寶物,當初那些人都想佔為己有,所以你爭我奪。」他嗤了一聲,像是對這樣的發展流程感到好笑。
「全部都死光了嗎?」水芙蓉懷疑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哪來的戲可唱?
「不,有人乘隙逃了出去。」
就說嘛,她的直覺一定不會出錯!水芙蓉抓著莫慎揚的縴指,緊張地陷入他結實的手臂肌肉中,期待下一步發展。「那些寶藏呢?後來都被他帶走了嗎?」與其說她在乎寶物的下落,不如說听故事的興致很高昂。
「依然長眠地下。」
「這就奇怪了,逃出去的人,從來沒有回來尋過寶嗎?」
「一百多年來,從沒有人回來過。」見她失望地垂下雙肩,他緩緩補充道︰「但如果他將藏寶的事告訴過其他人,那些人很有可能隨時回來尋寶。」
事實上,透過管道,莫家人早已知悉,當初離開的人曾經畫下了藏寶圖。
那圖轉經好幾手,一直難以追查。近日他收到消息,確定圖在誰的手中,也探著了那些人計劃擇日挑了莫城的動向。會取下兵器來,一一磨利;會敦促亭言認真練武,這些動作在他做來,並非全無道理。
「隨時回來尋寶?那豈不是又會出亂子?」貪財是人的天性,到那時候,所有的人恐怕都會發狂地翻爛腳下每一寸土地吧?水芙蓉不禁打了個寒顫。「就因為這樣,所以不管誰來投奔莫城,都須經過城主的首允,對嗎?」
莫慎揚頷首。「當初莫家人到此定居,興盛了本家,許多人因而向這里聚集,因此莫家人對他們有份責任,所以必須采取措施,管制這座城的安危。」
原來,這就是莫城的由來!永芙蓉靜默了半晌。
以前總以為莫慎揚跋扈得無理,現在想想,他肩負著整座城池與所有城民的安危,必須通盤掌握一切細節,性格怎麼可能不霸道?
他會不會很累?長期處在壓力下,他一定倦極了;有人為他分憂解勞嗎?一定沒有,所以他才會花那麼多時間在城務上,濃眉總是習慣性鎖起。
她心中起了一縷縷疼痛。「你們……從來不想去尋寶嗎?」水芙蓉壓下痛覺,繼續問道。換作是她,一定不堪壓力虐待,挖了寶就跑,到他鄉另覓生計。
「莫府不缺用那些錢。」若果不是財力驚人,莫家怎麼可能讓荒城起死回生?「再者,寶藏已害死許多人,就算挖出來也只是平添亂子,要它來何用?」
「說得也是。」
莫慎揚重新拾起兵器。「好了,故事說完了。」
知悉了莫家的秘密,她柳眉緊鎖,望著他的眼神憂心忡忡。
她在為他擔憂,他直覺知道。听過了這個秘密,不管她願不願,就已注定她是莫城的女主人。長輩有遺訓,這些秘密事涉重大,惟有城主夫婦能知情,相互扶持,一起守衛莫城。現在看來,她已開始為他分憂解勞了呢……意會及此,莫慎揚的唇際掠過了淡淡笑意。
「說完啦?」水芙蓉托著頰側,望向屋外,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夜已經深了。「啊,我也該回房去睡了。」她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要回去了?」他的嗓音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也對,太晚睡對身體不好。」他刻意淡然地說道,不想被她發現因她而起伏的情緒。
沒有太貼心的言行,但水芙蓉仍從他漠然的舉措中察覺關懷。她動容了,只想靠他近一些;方才他所說的真相,讓她心寒,而他的壓力,讓她心疼。水芙蓉突然好想與他溫存一會兒,讓發冷的身子再度暖和起來。
她緊絞著手指,首度吞吞吐吐地要求著。「可……可以抱我一下下嗎?」
面對她,莫慎揚早已心動,但嘴上卻依然使壞。「又想借機向女人們炫耀?」
誰要出去炫耀了?她才舍不得將相依相偎的甜蜜感覺告訴其他人,怕被瓜分了她的快樂。水芙蓉只是單純地盼著他的擁抱,卻沒有言明。
但是,他嘲諷挑釁的語氣,卻徹底地惹毛了她。「連一個擁抱都不給嗎?小氣鬼!」她氣嘟嘟地起了身,沒想到自己羞澀的請求卻招來羞辱的質疑。到門邊穿起御寒毛氅,點上燈籠,她賭氣道︰「哼,我走啦,你不必起身相送。」
突然,一陣疾風掃向她,吹滅了燈籠里的燭火。她還來不及意會到什麼事,整個人已被扳過身,芳唇迎上了凶猛的侵襲。
那攻勢又猛又急,莫慎揚狠狠地吻她一記,卻又火速地放下她。對她的在乎與眷戀日漸加深,萌成愛情的芽;夜愈沉,他對她的渴望意濃,但在沒有得到她全心的依賴之前,他不打算讓其他更親密的事發生。
在水芙蓉意會到他的親吻之前,那個吻便已經結束了。她困惑地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是該為他約略順遂了要求而高興,還是該為他的草率行事而憤怒?
莫慎揚替她重新點亮燈籠,叮嚀道︰「我告訴你的莫城種種,別讓人知道。」
「我不會說的。」水芙蓉保證著,突然眼楮一亮,涎著美麗的小臉湊向他。「對了,你不會只告訴過我一個人而已吧?」那豈不是代表……她在他心里的地位無人能及?這可不可以算是一種心意的允諾?她殷殷期待著。
他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這個承認讓他有些別扭,等于影射了她在心中的地位,所以很自然地避開她的眼神。水芙蓉心懷一敞,湊上前來,咧著嘴對他笑,一副逼供的興奮模樣。「喂,為什麼只告訴過我一個人?」這是不是在乎的表示?雖然已從日常小節中,感受到他的獨特關懷,也猜到了他的心該是偏向她的,但水芙蓉仍想听他親口說。莫慎揚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是個驕傲又別扭的大男人,如果不是先確定了她的心意、先知道了她迷戀著他,他是不會開口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