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她……她怎麼會在這里?」
「可能是因為她沒有被司重華帶走的緣故。」所以只好落人他手中。司將淳模稜兩可地引述青史賢所帶來的情報。
「這算什麼答案?」不管,他要賴,賴到司將淳告訴他實情為止。「我——」
「到書房里再談。」司將淳舉手制止他。
攏緊了清風閣的門扉,他們來到了司將淳的書房——折梅軒。
還沒等小廝奉上司將淳最愛的茶湯,青史賢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喂!為什麼這個姑娘會在你這里?」之前瞧司將淳沒一丁點兒危機意識,原來是已有主張。
「你說呢?」司將淳琢磨地反問著。
青史賢絞盡了腦汁。「你想讓司重華找不到她?」
「算你對一半。不過,司重華如果沒有殺了我,是永遠都不會死心的;而我,恐怕很難藏住她一輩子哩。」事先用點穴的功夫,讓她在昏迷中隨他回府,是因為她內功耗損嚴重,而相思林又被一干武夫們給佔了。
若不是有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要說動一個姑娘家跨進他的門檻,讓他伴著、隨他挑逗,只怕連門兒都沒有哩!
「所以,你最終還是要殺了她?」青史賢卻弄擰了他的語意。只見司將淳的態度沉著,但話里反覆,青史賢實在猜不透到底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可你明明說過不會殺她,只要她動情。」
「對。」司將淳深峻的輪廓,閃耀著躍躍欲試的狩獵目光。「我就是要她動情。」
「但……她這冷情性格,不是天生的嗎?」說本性也好、說命格也好,已然注定的事兒,要如何言改?
「就是天生才有趣!我很有興趣玩玩看,到底是老天爺欽定天命厲害,還是我後天改造厲害。」司將淳邪氣一笑,說出流轉在他心中的想法。「我要留她在此,讓她為我動情,只要撩動那麼一下下,之後若是司重華抓她去當行咒道具,你想那會怎麼樣?」
「咒術會……反彈到司重華身上?」青史賢依稀記得他說過的行咒大忌。
「沒錯。」他嘉許地一笑。
「但是,如果她尚未動情,就被司重華遠到了呢?」
「咒術會直接加諸在我身上,死的人就是我。」求生問死的機會很公平,每人一半,司將淳悠笑。
咒術的法則是︰若非敵死,就是我亡,且行咒,必然見血。所以說,那名女子是個太重要的關鍵點,勝敗贏輸、生死存亡,都系在她身上。
「那豈不是很可怕?」青史賢駭叫道。「你簡直把自己的命都押上了!」
「對。不過,就因為賭注夠大,賭局才會驚險好玩。」難得有籌碼如此驚人的賭局,不賭實在可惜。
青史賢從沒見過如此狂妄的人,竟玩弄著自己的生命,還一副談笑自若的模樣。他駭然問道︰「不能停止嗎?有必要玩成這樣嗎?」
「這句話,你應該問司重華才對。」在真正落實這件事之前,他不是沒給過異母兄長考慮的機會,可是他最後選擇的作法,依然是派武夫上相思林;企圖強行帶走這名幽冷女子。
此番行動,代表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咒術付諸實行。咒術雖不是明刀明槍,但它比買凶殺人更可怕;稍有不慎,就會禍延己身。
既然司重華願意擔生死之憂,以除去他這個眼中釘,他又怎麼有理由不奉陪到底?
司將淳偏著頭,怡然自得地輕笑著。「所有的主動權,都操在司重華的手上,我只是站在被動的立場,唯一做過的改變,就是那名女子。若是司重華終究沒有采行咒術,誰都不會有損傷,那就各安天命;萬一他執意行咒,因而被咒術反彈,也只能說他咎由自取,與我無關。」他聳聳肩,全是一派從容自若的姿態。
青史賢低著頭,想了一下。司將淳說得沒錯,與其小心翼翼地捏著命,倒不如由著眼前的局勢,讓司重華自己決定要領生,抑或受死。
「好,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那位姑娘動情是吧?!」青史賢卷起了衣袖。「那好,我也來幫忙。」
司將淳露出了少見的驚詫神情。「你要幫什麼忙?」
青史賢挺了挺胸膛,撫了撫鬢角,作出顧盼自得、俊美無比的風流模樣。
「喂喂,我好歹是個美男子吧?京城里的各府千金,為我傾倒的不知凡幾,還不時有人遞著寫滿相思情意的花草詩箋給我呢!」真煩!又要他賣弄優點。
「然後?」司將淳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眼中開始堆積可怕的風暴。
「我可以幫你分憂解勞呀!扁靠你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動搖天生的本性,實在太困難了,可是,若加上我這個美男子,一起使出渾身解數,誘惑那名女子,那就一點問題也沒有了!」
「嗯哼。」瞧他自鳴得意的模樣,司將淳莫名地想出手掐死他。
「你不必太感激我。我賴了你這麼久,偶爾回報一次,也是應該的。放心吧,把你的命交給我,絕對不會有問題。這一次,換我讓你靠!」青史賢拍著胸脯,多麼慷慨激昂、多麼大言不慚地宣告道。
忽然間,他胸前的衣襟像是被最凶猛的野獸箝住,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司將淳寒著臉、沉聲地說道︰「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如果讓我發現你太靠近清風閣,那我將會非常憤怒。」他一字一句、強調地說道︰「而惹我憤怒的下場會怎樣,你本來就很清楚的,對不對?」
青史賢好沒骨氣地點點頭,害怕地猛咽口水。
「很好。」司將淳得到滿意的回答,隨即便松開了他,走出折梅軒,只留青史賢一個人傻傻地站著,不解平時極好說話的司將淳,為什麼會突然發起這麼大的脾氣來?
雪白的床帳,是嵐兒睜開雙眼後,所見的第一樣東西。
這里是哪里?她習慣了相思林里的草香花調︰習慣了相思木的葉片落下來,拂在臉上的感覺;也習慣了以天為帳、以地為席的生活,此時躺在屋舍里,反而覺得拘束。
嵐兒微微地側過臉,發現不遠處有張酸枝木桌,而司將淳正安然在座。
是他把她帶到這里來的嗎?為什麼?
有太多奇怪的事兒,嵐兒還要仔細地想一想,她輕輕閉起雙眼,不忙起身。
「你醒了。」司將淳擱下各地集結而來的商號帳冊,淡淡地說道。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清楚明白地告訴她,他了解她的一舉一動。
人在清醒與睡眠時,有太多的不同,最明顯的是呼息的頻率會改變、強度會增加,所以早在嵐兒將醒未醒之際,他便有感覺。
司將淳起了身,朝嵐兒走來。他從容篤定的優美步伐,像是一頭野生的豹,張揚著佔有與侵略的強悍意味,卻又在那雄性的陽剛之中,摻雜了令人又愛又恨的邪。
隨著他愈來愈近的身勢,嵐兒的心口也開始產生地蔽的震動,就像是司將淳有力的步子踩在她的心版上,所引起的震響。
司將淳走到了床邊,炯然雙眸焚視著嵐兒。
嵐兒原就是個單純明淨的女子,不懂偽裝,于是她也睜開了雙眼,推被坐起。
幾個時辰的休憩,使嵐兒正經綰著的單譬斜斜歪著,雙頰盈潤微紅,星眸泛著水光,白女敕的肌理覆著薄薄的香汗;那嬌慵的模樣,眨眼間讓司將淳失神了。
他目光如炬,讓嵐兒下意識地避開,她似是不為所動地凝著冷顏,卻又仿佛有絲赧澀地垂著眼簾,矛盾極了。
揪緊了心中的疑惑,她直問不諱。「是你把我帶到這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