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怎麼說?」尉毅裝作沒見到他失神。
「他們初步判斷,岳寧沒什麼,也許是人累或怎麼的。不過他們替她作了血液生化值等等的檢驗……」
「沒事就好,你請回吧!」尉毅走過來,精碩的身軀擠開尉靖,他更粗魯地用右手抽出被尉情牢牢握住岳寧的手,輕輕摩挲著。「岳寧有我來照顧就綽綽有余了尉毅的話,讓尉靖著著實實地愣了一下。
以前尉毅總是等不及似地把岳寧往他跟前送,好象只怕他沒注意到岳寧的存在,像這樣忙不迭地趕走他,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不過……也對,他們都快結婚了,對她有佔有欲是很自然的事。
但尉靖還是站著失神了片刻。
尉毅傲慢地抬起下巴,推開他。「你走啊!」
走就走!尉靖往門口跨出一大步,卻不自覺地回頭再望榻上的岳寧一眼……為什麼他會覺得他守護岳寧的權利被剝奪了?為什麼他會覺得坐在岳寧床邊,等待她醒轉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尉靖腳下虛浮地走著,就在他快走出病房的時候,尉毅有力的聲量追著他道︰「尉靖,除非你想清楚了要她或者不要,不然別隨便來見寧寧。因為如果連你都想得不清不楚,見她就等于是在折磨她。」
尉毅冰冷地低聲道︰「不過你能思考的時間不多了,若你還是一直想不透、恕不開,卻想見寧寧也不要緊。過幾天就是我們的婚禮,屆時依然歡迎你賞光,親眼看著她變成你大嫂!」
尉毅的一字一句都狠狠敲進尉情心里。也許他真的昏了、瘋了,他居然在考慮要不要搶回岳寧?考慮他是不是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岳事嫁給尉毅?
尉靖為自己瘋狂的思緒發出一聲苦笑。他以為這惱人的情事早已結束了,而事實上,隨著尉毅、岳寧婚期的確定,它也早該結束了。
可是,在他心中最秘密、最不可示人的角落里,它一直沒有結束——而且也永不結束!
※※※
尉毅趕走尉靖,親自去護理站與醫生談過之後,便踅回病房守著岳寧。
他靜靜地陪坐在她身邊,望著這個與他情同兄妹的小女人,想起她幼時扎著兩根辮子的俏模樣,想起她溫婉柔順的外表下,有剛烈的性子與炙狂奔放的情感,想起她與尉靖的苦戀,他都不由得一嘆再嘆!
只願他方才說的話不會太重、太絕,能適度點醒尉靖,又不至于讓他更逃避。
「尉靖……」榻上的岳寧突然發聲,不安地欠動身子,在睡夢中輕喃著愛人的名字。
尉毅看她柳眉緊蹙,似乎很痛苦,便用右手將她搖醒。
「晤……」岳寧才剛睜開迷蒙的雙眼,便激切地反手抓住尉毅。「毅哥哥,他呢?」
「他走了。」尉毅簡單地答。
岳寧靜默下來,看看四周,發現是在醫院里,神智也從夢境中回來了。地想起留對自己說過,如果再對尉情存有一絲眷戀與希望,那就真的人不知羞恥了!
她困窘地面對毅哥哥犀利的目光。「哦,我怎麼曾往這里?」
「你在海邊昏倒了,是尉靖送你來醫院的。」尉毅側身去拿小幾上的絨布盒,像是要運出她真實情感似的,將它推到她面前。「這是尉靖給你的結婚禮物。」
岳寧起身,接過那盒子,顫抖的指頭輕撫著,眼角微微沁出淚來。
終究是忘不了、拋不了最愛的他呵!
「別哭了。」尉毅單手忙亂地找紙巾替她拭淚。「這麼愛哭的女人怎麼能當媽媽?」
「當媽媽?」岳寧激動地拉下尉毅幫她抹去淚水的右手,兩眼瞪著他看,臉上迸出難言的神采。「你是說,我有小孩子了?」
「是。」尉毅頷首。
「太好了!」岳寧把雙手輕貼在肚皮上,側著頭感受身體正孕育著一個新生命。太奇妙了!她的陰霾一掃而空,欣喜若狂。「我怎麼也沒有想過,我居然要做媽媽了!」
尉毅原本怕她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之後,情緒更落寞,沒想到她竟如此喜悅。她竟的此壹悅他看著她一臉幸福可期的笑容,道︰「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把尉情找回來?剛才是我趕他走的。」
岳寧忽然靜默下來,想了想,最後堅毅地搖搖頭。「毅哥哥,你……願意當小孩的爸爸嗎?」
「當然沒問題。」尉毅擔心地看著她。「但是,你確定真的不要尉靖嗎?」
岳寧再次搖搖頭。「不。」
以前用情、用愛、用身體留住他,最後都失敗了,如今有了小生命,能改變什麼呢?再說,她亦不願拿孩子當籌碼,賭尉靖回不回頭!
岳寧更堅決。「我不要他!」
尉毅無奈之余,只好點頭,岳寧的物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左思右想,這孩子雖然在他的翼護之下,但畢竟是尉靖的骨肉,為了避免岳寧受到母親那方可能的壓迫,他不得不先叮嚀她一聲。「若非必要,你千萬則讓我媽知道你有身孕了,能瞞她多久是多久。」
「嗯。」岳寧隨便應他一聲,玉掌又溜到肚皮上。
她愉快地低吟。「孩子……」
※※※
由陶秀雲一手策劃,尉毅、岳寧出任男女主角的結婚大典,終于要演出了。
結婚典禮選在一家以結婚場地為號召的新型飯店,所有結婚該有的設備一應俱全,不但有禮服部、宴會部,連高雅聖潔的禮堂與主持婚禮的牧師都有。
有這麼周全的飯店,再加上陶秀雲堅持她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因此婚前尉毅與岳寧根本沒有機會插手籌備婚禮的事,除了試禮服一事以外。
今天一大早,尉毅與岳寧就像被趕上架的鴨子,被司機送到飯店來,然後又各自被服務人員帶開去打扮。
新娘子岳寧這邊,只有少少的兩個女人意興闌珊地幫她梳梳頭,隨便招呼著,好象她今天不是新娘子似的。
新郎尉毅,換上了一套不比平常辦公穿的西裝豪華氣派多少的禮服。他很快就斥退一干人等,滿懷心事地來到岳寧的休息室看著她。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的「婚禮」陰謀重重、詭計也重重。
岳寧獨自坐在沙發上。由于她二十多年來一直被困在尉家,所以她沒有知心的女性友人,婚禮前也沒有女伴陪著。奇怪的事,總攬大小事的陶秀雲好象也挺胡涂的,什麼都安排了,眼前就是漏了伴娘、儐相等等角色。
于是,那兩個笨手笨腳的女人退下以後,岳寧只好自己整裝。
她給自己畫了個極素雅的淡妝。漏了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她特地穿雙平底耐走的鞋子,禮服也不新潮,輕便而簡潔,主要是腰部沒有束縛的款式。
她把一切都弄好後,就悶聲不響地拿著一件舊毛衣,坐在沙發上發愣。
尉毅斜倚在牆邊,靜靜守護著她,以防母親那邊臨時有變,他不敢掉以輕心。
看著岳寧撫模月復部、細小用毛衣蓋著月復部的溫柔表情,他動容了。為母則強,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岳寧自從得知肚子里有個新生命之後,似乎不再分分秒秒以尉靖為念,轉而專心照顧自己與孩子。
可是,愛情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嗎?
尉毅感觸良多。他瞥眼,注意到雖然岳寧很專注地在她月復部撫模,但是隨著吉時一分一砂地逼近,她的手指開始顫抖,抖得越來越厲害,神色也越來越倉皇。
他終于開口。「寧寧,現在還來得及。」
岳寧抬起頭來凝望他,有些驚悸。「什麼來得及來不及?」
「悔婚!」尉毅輕輕吐出的這兩個字,但對岳寧卻彷佛有千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