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有了成就,兒子也跟著出世,陶秀雲衣錦榮歸娘家。她以為苦盡笆來,正在意興風發之際,沒想到尉立遠跟著就開始墮落。陶秀雲忙著內外兼顧,尉立遠卻拿著公司的錢在外花天酒地、包養女人,甚至還生下了一個私生子。
好強要勝的陶秀雲怎能不氣?但是她忍氣吞聲,維持大戶人家的風度,孰知相安無事幾年後,尉立遠竟牽著尉靖的手來通知她——這孩子是我尉家的子孫,他要入籍尉家!
入籍尉家?
陶秀雲怒不可遏。可是為了顧全顏面,她還是勉為其難讓尉靖踏進這個家。半個月後,尉立遠跟兩個風塵女郎出游時意外車禍身亡,陶秀雲雖然傷心,卻暗自竊喜著終于能把尉靖趕回家去。沒想到尉立遠的遺囑一公布,她差點氣得心髒病發。
遺囑上說︰尉立遠名下的財產將分做三等份,尉靖、尉毅、陶秀雲各一份,在兩個孩子成年之前不得動用屬于自已的財產,一切開銷必須由陶秀雲的那一份支出;如果在尉靖二十歲之前,陶秀雲對尉靖有任何傷害性的行為,將取消其繼承資格!
對于心高氣傲的陶秀雲來說,這出人意表的遺囑等于擺了她一道!當年她拒絕多少前來求親的世族公子,陪尉立遠苦熬幾年,竟落得如此下場!尉立遠憑什麼對尉家的財產做出這樣的安排!如果當年不是她為他籌足資金,他哪能有今天的成就與財富?
一夜夫妻百日恩,樹立遠在遺囑上的安排,算是把他們之間的夫妻情義全毀了。
陶秀雲真恨他留了這一手!然而,最可惡的還是半路殺出來的尉靖。他身上流的血有一半來自他專靠男人吃飯的母親,像這種低三下四的雜種憑什麼分走三分之一的財產,還要她賞飯給他吃?
這麼一想,陶秀雲更加氣郁攻心。她發誓,只要她還守在尉家,絕不讓尉靖好過∣她試圖孤立尉靖。
尉家在尉靖入籍之前,原本已經有兩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孩子。一個是怕的異母兄長,尉毅;一個則是陶秀雲的老朋友臨終前的托孤,岳寧。
尉靖到了尉家後,一方面因為得知他離開鄉下不久後,姥姥就抑郁而終;另一力而又因為對新環境全然陌生,加上被有意刁難,他被逼著長大、被逼著知曉成人世界的利害關系。他從一個純真活潑的心男孩,變成了孤僻早熟的悶葫蘆。
他清秀的眉常無意識地蹙著,有個性的薄唇緊抿著,循著「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本能,他在尉家不與任何人說話。放學回來,他就獨自坐在後院的樹下,連時常在尉毅身邊跟前跟後的小岳寧幾十幾百次向他表示友好,他也假裝沒看見。
這樣的日子,竟也過了一年。
這天,他功課做完,一個人瞇著眼楮躺在大樹下,雙手交枕在腦後想著事情。
「喂!」小兵寧又不死心出現在他身邊,拉拉他的衣袖。
尉靖一擺頭。
老實說,他對這個扎著兩根辮子,每次只要四下無人就想黏上來跟他講話的小女孩沒什麼好感,就算它是這里對他最友善的人,就算她紅紅的臉頰很可愛,軌軟童音喊起「小扮哥」听起來很舒服,但她還是被他列在不必打交道的名單上。
「欸!」小岳寧依然很熱情地跑到他轉過頭的那一邊,俏生生的女圭女圭臉直湊到他面前,他簡直可以吸嗅到她身上像糖果般甜蜜的味道。「小扮哥,你是不是在想「馬麻」?」
誰要想她?我是在想我姥姥——尉靖驚覺到他差點就回答了她的話。
在小岳寧的直視下,他彷佛不能控制所有的意志,總有那麼一、兩絲神智會迷失在她澄澈明亮的大眼楮中,不知不覺受到她的牽引。
「欸,小扮哥,我很想我「馬麻」耶。」小岳寧落寞地說。
尉靖不語。大戶人家佣人往往嘴碎,來這里不久後,他已經從他們的閑聊中,或多或少知道岳寧的母親病筆,被陶秀雲帶到尉家來的事。
「我以前好喜歡跟「馬麻」撒嬌,可是「馬麻」死了,陶阿姨又好兄我覺得好害怕懊,都不敢跟她說話。」
小岳寧垂著眼,也不管尉靖听不听,總之就一股腦兒講給他听。
小扮哥雖然不太變理她,但是他也是離開「馬麻」到這里來,這一點跟她好象哦!岳寧扯扯他的衣袖,又拿燦亮的大眼楮去對著他。「小扮哥,你會不會寂寞?
陶阿姨都叫我們不可以跟你玩耶!」
那你還敢來?尉靖倒是在心里佩服她又怕陶秀雲,又敢私下違背她的命令的勇至于陶秀雲勒令家中人不許關照他的事,早已不是新聞,他也安之若素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啊?」岳寧伸手扳正他又轉問的臉。「可是毅哥哥說,陶阿姨這樣是不對的,他說不可以不理你,你好可憐,沒有「馬麻」,姥姥也死了,才來投靠這里的。小扮哥,「投靠」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投靠?
尉靖氣得全身發抖,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他哪里是來投靠尉家?
這一年來,他思前想後,益發肯定姥姥是因為他要被帶離身邊才氣郁身亡的,因此只要一想到當時站在姥姥身邊滿意大笑的母親,他就痛恨不已!
尉毅說他一無所有之後才來「投靠」尉家,未免把尉家抬得太高、把他貶得太低,當時若不是母親通知父親派人來帶他走,姥姥會死嗎?他曾往這里受人家的鳥氣嗎?
尉靖握緊雙拳,一肚子氣沒處發作。
他猛地坐起身,結實的肩膀狠撞了岳寧的臉頰一下。
「唉唷!」她捂著臉,還以為他是不小心的,她根本沒看見尉靖鐵青的臉色。
「小扮哥,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話,我們一起去問毅哥哥好不好?」
听見她揉合著希冀與崇拜的語聲,尉靖失去耐心地轉過臉來朝她吼。「煩死人了!」
岳寧愕住。「小……」
尉靖伸手推開她,第一把就把她嵌著琉璃光輝的臉蛋推轉開。她那雙又無辜又單純、隨時會在不經意間深入人心底的閃亮大眼,總是讓他有種無所遁逃的感覺。
他心浮氣躁。「去去去,去找你那個既偉大又什麼都懂的毅哥哥玩,別來煩我!」
岳寧口中的毅哥哥就是尉毅,他的異母兄長。每當他看到尉毅與岳寧玩得開心的時候,心里就有種莫名的澀味。
岳寧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住了。小扮哥怎麼不說話則已,一開口就超人、罵人?她眨巴著眼眶里的淚水,外柔內剛的脾氣也上來了。她賭氣不看尉靖,用肥肥短短的手學他枕著頭,躺在他身邊,一句話都不說。
尉靖心煩,也任由她去模仿。反正她等一下覺得沒趣就會走了,不是嗎?
沒想到三個小時過去了,尉靖的氣也漸漸消了,小岳寧卻還是維持同樣的姿勢,不講話也不看他,就這樣靜靜地蹶嘴躺著。
她出人意表的執拗,與比他更厲害的耐性,讓尉靖開始覺得她有趣了。
他第一次仔仔細細地望著她的小臉。八歲的岳寧看來還有些BABYFAT,但無損于她的清秀,她看起來……很好看,雙眉色濃而細長,兩眼澄澈如鏡,粉頰女敕女敕的,一頭柔軟的烏絲不管扎辮子還是披垂下來,都頗有小美人的韻味。
在尉靖十一歲男孩的心里面,岳寧是夠漂亮的了。可是他沒有想過這麼漂亮的小東西,乎時看起來挺柔順的,一旦脾氣拗起來,居然耐得下性于跟他比誰耗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