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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想愛你 第6頁

作者︰簡鈺

本來想要過來警告他們輕聲細語的服務生,不禁被這番柔中帶勁的吩咐給制住,不由自主地照著他的話張羅,一杯熱騰騰的開水馬上被送了上來。

雖然早就料到會這樣,但Theresa眼中還是露出不以為然。看吧,像他這種男人出街,一定擺月兌不了微服出巡的影子。頤指氣使卻不會讓人反感的威嚴是與生俱來,學也學不會的,那種強勢的氣魄會在無形中馴服周遭的人,雖然人人生而平等,但他這種人就是有本事讓別人跪下來喊「喳」!

她絕對不要做他身邊的小小「答應」。只要能刁難他的,她都不放過;包季鳴以前過得太愜意了,八成很少被人刁過。從現在起,這個讓他認清「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的重責大任,她是擔定了。

Theresa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表情,緩和了季鳴逛街逛到翻臉的線條。她不停地變換神情,不以為然的、氣怒的、竊喜的、賊笑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比空茫來得讓他松口氣。包季鳴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怕……怕一切皆空的漠然會佔領她的臉龐,成為永久的注記。他的手里只有一條關于她的線索,就是「Theresa」這不代表任何涵義的化名,若是有一天,她不主動打電話給他、不主動來見他了,那麼他們之間就等于斷得一干二淨,連他最後采取主動的權利都沒有了。

伸出雙手,才發現自己所掌握得竟然少得可憐,包季鳴不禁驚出一身冷汗。由懼怕生出力量,讓他想不擇手段抓住她的一切!

這種近乎瘋狂的心情使他不由得猜測︰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那種對人對事可有可無、若即若離的調調到哪里去了?為什麼一遇上Theresa就亂掉了?

包季鳴猛然伸手貼住她的左頰,心里有陣狂亂的感覺激蕩著︰他不能讓她消失,不能——「你怎麼了?」他灼燙的指掌貼在她的肌膚上,居然會傳導麻酥酥的電流。Theresa忸怩不安地推開他的手。「突然變得好奇怪哦。」

「沒什麼。」他鎮定地收回手,回到之前的話題。Theresa不透露私人資料,他可以試著去反問她。「打工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麼打工來的錢都要馬上花掉?」「因為我怕錢放在口袋里太久會發臭發酸。」她半開玩笑地回避他的問題。「既然這樣,那何必每一次都買這些‘流行’的小玩意?你怕錢發臭發酸,難道不怕它們過時落伍?」

「過時的、落伍的,就扔掉嘛。」她滿不在乎地掩飾著。這次她可不能再蠢蠢地說出什麼安全感之類的真心話了,否則包季鳴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再買新的就有了。」她敷衍的口氣,引燃包季鳴的火氣。跟Theresa講話真的會被氣死、累死!她講的話迂回曲折、真真假假,讓人弄不清。包季鳴有些煩躁,Theresa是道謎,這謎題剛出現的時候,他心里充滿不服輸的情緒、躍躍欲試;但是當他一再努力去破解、卻始終一無所獲時,耐性也就愈磨愈少了。

照Theresa的說法,他不知道他何時會被劃歸成「發臭發酸」或「過時落伍」的一類,但他起碼知道,得到愈多Theresa的背景資料,他失去她的機率就愈少。

他不想等也不想猜了,有些事他想在今晚就弄明白。

「那你干麼不跟你父母拿錢?繳了學費之後不去上課,花時間去賺另一筆開銷,這樣很不孝哦。」他撫著咖啡杯手工上釉與鍍金的花紋,盡量讓語氣活潑起來。

包季鳴能偽裝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所以他頭垂得低低的,不去看Theresa,不然他的眼楮一定會泄漏過多執著與探詢。

Theresa的手輕震一下,喝空的水杯在桌上搖晃了難熬的十秒鐘,終于停止。她緊緊抓著裙面——父?母?

謾罵、血液、哀嚎沖進了她的腦海,一時之間,她的眼前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然後……世界亮了……然後……一切都不在了……

本能將神智震回她體內;她迅速地面對眼前的情況,超速的復蘇是十幾年來經驗的累積。那十秒的空白,就連坐在她對面包季鳴都沒有察覺到異狀。

「你這樣‘陽奉陰違’,他們知道嗎?」

「知道是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她的眼楮根本不看他,在他身側打轉。Theresa還是在回避,這一點讓他很不悅。

包季鳴徑自打開了她的購物袋,倒出她一個晚上買的東西。粉紅色的蝴蝶結、有小熊圖案的發圈、彎勾月的耳環散了一桌子都是。「我一直覺得這些東西都是了解你的蛛絲馬跡,它們告訴我的事會比Theresa這個名字多更多;可是,我始終參不透。」

「你參不透是正常的。」她的手心微微出汗、顫抖著。「它們的確不能幫你看穿我這個人,只能幫你識破女人的虛榮。女人都是這樣的,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買一個……」「我不在乎‘她們’,我在乎的人是‘你’。」他有力地再將話題主角扳正。Theresa怔住。

明明坐得端正舒服,為什麼听見他低聲憤吼,她還是會覺得雙腿發軟,身子不由得往下溜?她把眼光移開,不敢看他,季鳴話中把她從世界上其他的女性人口中獨立出來,這代表什麼?她是獨一無二的?

別傻了,她當然是獨一無二的!

因為在季鳴心中,Theresa還是七個英文字母的神秘組合、在夜市里認識的怪女郎而已呀。她如是告訴自己,悄悄地抬起頭,想偷看他是不是還在研究咖啡杯。

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她毫無誠意的打發激怒了他,第一次,Theresa看到一個不同于以往的包季鳴,他不再促狹,不再微笑,墨黑的眼楮里精光盡現——危險!

他不知道,其實他有很強的透析力,可以看透人厚重的偽裝,但差就差在最後一步,當他直覺很靈的時候,真相就像被毛玻璃遮住了,他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可當他完完全全看清真相的時候,也就是她全盤淪陷、惡魔又出手奪走她一切的時候了……Theresa心悸地認清這一點。

不,她什麼都不能說,她不要淪陷在他手里,不要再經歷一次得而復失的痛苦……「我再問你一次,除了真正的答案,其他的我一律不想听。你叫什麼名字?」她別開臉。「名字叫阿花阿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這里……」

青筋悄悄地浮暴上包季鳴的額頭,他的拳頭死命地握緊。「好,就阿花阿狗吧,那麼你到底是什麼人?住哪里?讀什麼學校?你總不會是平空冒出來的吧?」

「這些很重要嗎?」

「起碼代表你的誠意。」

「那你就當我沒有誠意吧。」

 啷——包季鳴一拳捶在桌子上,玻璃墊應聲而裂。「沒有誠意?那你那天說完‘後會無期’之後,在我家住了一夜之後,又是為了什麼自動找上門的?」

Theresa驚駭地看著滿桌的玻璃碎片,和涔涔從他肘邊滑落的血滴。這樣的他好恐怖,仿佛也能一拳擊裂她的人。她能接受的包季鳴是開朗的,如煦陽和風般溫存的,認真起來的他帶給她難以承受的壓力。

她只想反抗!

「因……因為很好玩。」Theresa持穩聲音說。咖啡廳靜得連小提琴獨奏曲都停止了,人聲不復。「我就是覺得很好玩,你人不錯,爽朗又沒有城府……就這樣而已。」好玩?包季鳴緊緊閉上眼楮。曾有人說,像他這樣餃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不曾吃過苦,所以眼里的世界都是玫瑰色的,但是他知道,就算以前的世界真的是那樣,也從這一秒開始起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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