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害羞啊,覺得要坦白跟你承認心情很困難,所以才拿茉茉當借口,沈妍安,我很珍惜跟你相處的時光,所以為什麼茉茉睡著後我還會待一會,因為那是我一整天下來最期待的時候。」
靜默。
「我想跟你交往。」
還是靜默。
男人模了模她的頭發,「你想一想,再回答我。」
第9章(1)
「爸爸,我今天跟阿姨去找你吃中飯好不好?」
「好。」
「那你要等我們喔。」
「好。」
正在跟茉茉父女情深的時候,趙愛蕙推門進來,臉色難看的做了一個有急事的手勢——
趙愛蕙是他父親時代留下來的秘書,資歷超過二十年,他很少看到她表情這樣嚴肅。
「茉茉,爸爸現在要忙,等一下打給你,乖乖听阿姨的話。」
男人掛斷電話,抬頭問﹕「什麼事?」
「朱小姐在外面。」
男人停止了翻動活頁夾的手。能讓這位也見了不少風浪的秘書失去鎮定的朱小姐只會有一個。「現在?」
「在VIP接待室里。」
「跟她說我很忙,去問問她想干麼,仔細看她的鞋子跟指甲、耳環,再回來跟我報告。」
十分鐘後,趙愛蕙再度進來,「她說想見見女兒。」
「見見女兒?」紀東佑笑了一下,「我讓你留意的那些地方怎麼樣?」
「鞋子是名牌,不過鞋跟磨損,而且不是今年的新品,指甲旁邊有老皮,應該有一段時間沒去給人家做保養,耳環是一般水鑽。」
「所以她的經濟狀況並不好。」
「看樣子是。」
「我知道了,去跟她說我等一會到。」
紀東佑先是打電話給陽明山的管家,吩咐如果朱盛茉回去,不用開門,接著打電話到醫院,告知除了他與程暄之外,不準任何人去探視他的父親,無論是誰,都要經過他的同意才可以。
最後是紀氏的律師,讓他們下午過來一趟。
進入VIP接待室前,他吩咐了,擋下所有的人跟電話,他有要事要好好談。
紀東佑在朱盛茉面前坐下,望著眼前的女人,總覺得有點陌生——
她雖然是個現實的女人,但一直以來都是漂亮的,認識她的時候她很美,跟東河結婚後,東河很愛護這個妻子,什麼都給她最好的,即便是後來成了寡婦,紀家也不曾虧待她,生活始終優渥。
但現在,不需要看她的指甲或者鞋子,從她的臉他就知道,她的經濟狀況絕對不好。
衣服跟包包可以租借,但是氣質假裝不來。
「好久不見。」男人笑了笑,「怎麼有空過來?」
「想女兒了,所以過來看看她。」
「沒問題,明天晚上寶嘉飯店可以嗎?」
「呃……好。」
男人看著朱盛茉極力壓抑的不解,忍不住笑了——經濟狀況不好卻出現在這里,最大的可能是想拿孩子當借口要錢。
就跟以前她想跟爸爸要陽明山的別墅一樣。
以為紀氏只剩下這點血脈,所以開口閉口回美國,想跟公公勒索,現在還是一樣,因為他是東河的哥哥,因為他養了茉茉七年,所以想要故技重施——以前說要回美國,現在大概就是說要監護權。
可是,他是紀家的人,跟父親流著一樣的血,都一樣不喜歡被人威脅。
他會冷眼旁觀她所有的戲碼,然後告訴她——演得不錯,你可以走了。
「那就先這樣,你預定好時間通知趙小姐一聲,我會請人把茉茉帶過去。」男人站了起來,「我還有會要開,就不陪你了。」
棒天,趙愛蕙跟他報告,朱盛茉說自己不舒服,想把見面延期。
紀東佑笑了。
人不舒服?是因為他的干脆讓她措手不及吧。
他一看到朱盛茉的眼楮,就知道她絕對不想見孩子——經過這些年,他對人性已經不像以往那樣的天真。
他永遠不會忘記,朱盛茉沒有為東河流下一滴眼淚,丈夫尸骨未寒,她就急著用孩子討價還價。
他絕對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想念孩子。
與其說想念孩子,不如說想念孩子伯父手上的資產。
當初她一走了之,這一次他會逼她把該辦的手續都辦好,絕不讓她再有任何機會予取予求。
餅幾天,朱盛茉又來了。
紀東佑照例在VIP接待室見她。
他的「沒問題策略」顯然效果良好,前幾天她信心滿滿,神情掩藏不住的見獵心喜,這一次見面,很明顯底氣不足。
「身體好些了嗎?趙小姐跟我說你前幾天不舒服,取消了跟茉茉的見面。」
「好多了。」
「我已經跟趙小姐說過,如果是你想見茉萊,直接聯絡她就可以了,她會把孩子送過去,不用經過我同意。」
「我不是想見茉茉,我主要是,」她頓了頓,做出一抹內疚的表情,「我要結婚了,想帶茉茉回美國,我想盡一個母親的責任,好好補償她。」
即便她很努力想要表現出愧疚的樣子,可是怎麼樣都無法掩飾眼中的貪婪——
紀氏在她離開台灣後的這幾年迅速擴張,業績是以倍數來計算,短短幾年,他建立了一個全新的網絡王國,重新定義了宅生活的質量,公司上櫃,建立全新的業務大樓……
紀東佑知道她一定是有備而來。
他很難相信都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在玩狼來了。
補償,回美國,你們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孩子——這女人看錢重于一切,他絕對不會把茉茉交給她。
「當然沒問題,茉茉是你親生的女兒,準備好文件後通知我一聲就好。」
她皺起眉,「就這樣?」
「不然呢?」男人笑問道。
朱盛茉臉色一沉——怎麼會這樣?這跟她打听到的完全不同啊。
她知道紀東佑這幾年在事業上所向披靡,這一棟三十層的辦公大樓價值上看百億,但是整棟都登記在紀東佑的名下,听說他還是單身,有個女兒,听說,他很疼那個孩子。
她找人看過了,那是她的女兒。
眼楮,嘴巴,都跟她一樣,如假包換,打扮得跟小鮑主一樣,進出一定有保母跟四五個伴護跟在旁邊。
他應該要很緊張,應該要問她想要多少錢,應該搬出律師想讓她知難而退,她都準備好了,可沒想到他居然只要她準備文件?是想試探她嗎?還是他有了對象,準備結婚,所以覺得不在乎?
朱盛茉有點心煩。
意料之外的響應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才好,留下來直接跟他開價,還是賭一把?
只見紀東佑站起身,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回過頭說﹕「喔,對了,養那孩子七年也花了我不少錢,我會請律師寄賬單到飯店給你,茉茉的各式開銷一年大概花我快三百萬,你先有個心理準備,至于利息就不用了,畢竟你也喊過我一聲大伯。」
「紀東佑,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當初是你丟下孩子一走了之,不是紀家搶著要養,我是基于人道幫忙照顧孩子,可沒說過是免費啊,既然是母親,幫孩子支付吃穿用度很正常吧。」
「你可是東河的親哥哥。」
「你還是東河在教堂許諾真心相愛的妻子呢。」
朱盛茉突然間有點氣餒,不見了剛剛的尖銳,她坐回椅子,許久才問﹕「萬聖節那天為什麼沒來?」
紀東佑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停頓了一下才說﹕「我說了我不會去。」
「你剛認識我時,對我的確有好感對吧,後來為什麼跟我疏遠?是因為我在酒吧跳舞嗎?」
「當然不是。如果可以當千金小姐,沒人會選擇半工半讀,我很佩服那些自己賺錢付學費的人,在酒吧跳舞很辛苦,我知道。」他也在周末的時候跟同學去過那些場所,知道喝醉的客人是如何對台上跳舞的年輕女孩咆哮,如何把紙鈔卷成—團丟上台,只為了看她們彎腰拾起鈔票,引為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