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忙回不要緊,他不是三歲小孩,不用擔心他,又說這樣安排很好,反正才幾個月而已,又不是好幾年,就讓瑞絲在熟悉的環境待產。
吃晚飯時,老人家忍不住問,那何時結婚?
他笑了笑說,這他可無法回答了,他不是很介意腰圍的問題,不過瑞絲很堅持要穿上當年女乃女乃的舊婚紗。
爺爺樂了,直說好。
一頓飯,老人家吃得很開心,他們也放心了。
兩人又陪爺爺看了肥皂劇,直到探視時間結束才步出醫院。
瑞絲看著他,笑,「謝謝你啦。」
「你已經說了好幾次了。」
「不一樣,知道你願意幫這個忙是一種心情,看到爺爺笑得那樣開心,又是另一種心情。他住院這麼久,好久沒這樣笑過了,心情好,連晚餐都吃得比平常多。」
「爺爺疼你啊。」
「是啊,爺爺從小到大都很疼我,所以特別放心不下,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好意思找你這樣舟車勞頓的幫忙,又不是布魯克林到曼哈頓,跨個橋就到了,這可是坐飛機的距離呢。」
「別這麼說。」
兩人下了計程車。
華盛頓早上下了雨,地上有些濕滑,官厲耘很自然地護著孕婦下車。
到飯店櫃台拿鑰匙時,旁邊一個穿白色短大衣的女人正好轉身,一打照面,兩人都呆了。
夏若琪先是睜大眼楮,一臉驚喜,但當她看到男人臂彎中挽著一個漂亮的孕婦時,很快眯起眼楮,目露凶光——讓她想想男人是怎麼說的,跟朋友出去玩幾天?訊號不好所以關機?
他現在人在華盛頓,美國首府,全世界通訊最發達的地方之一,她落地後每天都是滿格,是哪里訊號不好了?!
戀愛經驗法則之一,關機必然有鬼。
他是獨生子,所以這個金發女人絕對不會是他的姊妹,她靠著他的樣子是那麼自然,也不像是在飯店門口遇到的紳士幫忙。
夏若琪想到去年她負責的一出戲——「那日晴朗」。
男主角其實在國外有老婆,因為公司倒閉,所以回台灣工作,邂逅了女主角,兩人墜入愛河,但男人不敢告訴女主角自己已婚,也不敢告訴懷孕的老婆說想離婚,只好兩邊瞞著。
老婆說想他了,他就跟女主角說要回家看爸媽。
哄哄陪陪後,他又跟老婆說該回去工作了,然後咻地飛回台灣扮演單身,繼續跟女主角大談戀愛。
男主角在美國有一支門號,在台灣有一支門號,為了怕事情被揭穿,他一直很小心,他常用的理由就是訊號不好或者電池沒電。
因為他很老實,所以老婆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因為他很老實,所以女主角也沒有懷疑過他。他的感情世界就在這兩個女人當中徘徊,他覺得對不起她們,但也無法鼓起勇氣坦白。
然而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一天他回去陪老婆時,女主角剛好臨時出差到他所在的城市,兩人就在餐廳遇見了……
夏若琪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正在演真人版的「那日晴朗」。
她突然想起以前有一次官厲耘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她說,只希望對方不要說謊。
「如果他對我不滿,我希望他說出來,不要忍耐;如果他喜歡別人,我也希望他說出來,不要隱瞞;每天下班後,把一天的喜怒哀樂都跟我分享;假設他想喝酒,那就直接告訴我今天要去酒吧,不要糊弄我說是在加班。誠實未必能保證婚姻愉快,但婚姻愉快絕對是建立在彼此坦承的基礎上。」
他又問,不是也有那種一瞞二十年的外遇,後來老公不想隱瞞,太太還哭說你為什麼不騙我一輩子?
她記得當時自己回答︰「我最不幸的是對方騙不到我啊。」
她從來不曾想要「抓奸」,但命運總是讓她無意中看穿奸情——看到她就迅速掛斷的電話、奇怪的賬單、對她月兌口而出的台詞大驚失色……真不知道上天是厚待她,還是在考驗她。
她在出發前都還想要聯絡官厲耘呢。
他如果有開機,就能知道她要來,那麼一定會避開華盛頓,但他內心有鬼關機,才會導致兩人在飯店櫃台前相遇。
世界好大,世界也好小。
看來官厲耘也不是什麼小白兔跟老實人。
夏若琪想,也許他就像「那日晴朗」的男主角一樣,知道女人喜歡老實人,所以假扮老實人。
她戀錯了,愛錯了,喜歡錯了。
一定是想婚害的——身邊越來越多人結婚,即使她嘴巴上說不在意,但內心還是在意的。
她期待有人一起吃早餐;身體不舒服時,有人會提醒要看醫生;感冒的時候會有人遞過一杯溫開水。
婚禮,許諾,一生相伴。
即使她很享受單身生活,可如果能有個真心欣賞自己,懂得怎麼對待自己的人在身邊,誰願意一個人?
她說過,只求對方不說謊,但現在看來,誠實真的很難。
闢厲耘看起來是那樣正直,那樣無害,不喜歡預設立場的她一下就相信他是表里如一的人,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可能跟他結婚——在宛茜的婚禮上,她唯一想到的人真的就只有他。
當時覺得,兩人之間雖然沒有激情,但是,他是那樣理解她,包容她……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是很多時候,她內心都會覺得是他沒錯。
怎麼樣也沒想過他會欺騙她,甚至挽著另一個女人!
她好想月兌下鞋子敲他的頭,可是長途飛行過後馬上跟超級金主見面,她現在很疲倦,比起揍他一頓,她更想回到房間,喝點酒,好好的睡上一覺,養足力氣再來揍人。
夏若琪想,下次寫到女主角撞見男主角另擁新歡時,她一定不會寫女主角「撲上狂打」或者「轉身狂奔」這兩個梗了。
因為當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時,她完全無法動彈,甚至連眼楮都無法移開,就只能一直看著那女人彎彎的嘴角,以及挽著他的手……
闢厲耘看到夏若琪眯起的眼楮就知道糟糕了——眯眼是她情緒極端的表現,嘴角帶笑的話那是高興得要命;如果是抬起下巴,那代表火大得要命,現在她就屬于後者。
眯眼,微揚的下巴,殿下的備戰姿態。
「幫你們介紹一下,瑞絲,這位是舞字的統合編劇,夏若琪,我們正在交往。」男人頓了頓,「若琪,這位是紐約海沁珠寶的總裁特助,瑞絲•佛雷,也是我好幾年的朋友。」
這時候幫她們兩人做介紹實在有點愚蠢,但是他還是要這麼做——他要讓那個冒煙的人知道,他無意隱瞞她的存在。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說自己有女朋友,無論在誰的面前,然後因為若琪是「自己人」,所以先跟瑞絲介紹,不是誰尊誰卑,而是誰疏誰親。
瑞絲啊的一聲,很快伸出手,「你就是官的女朋友?!幸會!」
冒煙人皺了皺眉——這兩人不是來偷情的?
心里這麼想,但基于社交禮儀,她也跟瑞絲握手了。
瑞絲微有歉意地說︰「抱歉,難得假期還請他跟我回來演戲讓爺爺放心,可是我能找的人也只有他了,爺爺住院這麼久,一直想見他,一定打斷了你們的假期吧,真的不好意思。」
第10章(2)
演戲?什麼鬼啊?
闢厲耘在台灣寫劇本寫不夠,還跑到華盛頓來演戲?
夏若琪勉強笑了一下,打算以一笑應萬變。
旁邊的官厲耘卻覺得很滿意——他知道若琪的個性,也知道瑞絲的個性,由他來解釋當然不是不行,只是那要費好大勁才會讓若琪相信,但是由瑞絲無意中說出事實,事情會簡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