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夫人對她有恩,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他們陷入困境。
頂包出嫁雖然危險又荒謬,但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只是……
「萬一,被知道了怎麼辦?小姐會寫詩彈琴,善描丹青,前兩個月還畫了佛祖像送給長年吃齋的上官老夫人呢,可我什麼都不會,上官少爺又不是傻子,總會發現的。」
「不會不會。」張嬤嬤連忙說︰「方家千金說會彈琴,後來發現只會幾個音,司馬家的公子號稱會武功,其實只會兩三招,王府姑娘說會跳西域舞,結果看過的人都說看不出來那是舞蹈,就算你嫁過去被發現不會寫詩彈琴,也沒什麼。」
也……是啦。
方家千金、司馬公子、王府姑娘的事情她也有听說,為了別讓親家看扁,婚前多半都夸張行事,花開有預感,幾個月後,省城的人一定會說,听說何家繡坊的千金連字都寫不好,還吹牛說會寫詩……
「可他見過小姐的畫像……」
「畫像都是騙人的啦,誰家不是叫畫師把眼楮畫大點,嘴巴畫小點,胖姑娘畫瘦些,瘦姑娘畫得豐腴些。」張嬤嬤繼續給她做心理建設,「只要老爺夫人說你是何芍藥,連女乃娘我也一口咬定你就是從小養大的小姐,就算上官少爺心里懷疑,也不能說你不是。」
呃,好吧。
如果親爹親娘女乃娘都說是,一般人也會認為就是了。
何況府中見過小姐的人其實不多,知道小姐容貌的人也不可能去上官家,因此基本上不會有拆穿危機。
于是就這樣,她跟張嬤嬤回到小姐房間,穿上她給小姐縫制的大紅喜服,蓋上喜帕,權充小姐拜了祖先,上了花轎,當起了頂包的上官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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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的喜宴終于結束。
上官武玥帶著三分醉意走到了新樓——女乃女乃為了他成親,另外蓋的院子。
其實沒那個必要,不過自從他定親後,女乃女乃、姨女乃女乃、姑姑、大娘、二娘跟親娘都陷入無比的亢奮,為了給她們找點事情做,他于是提出新院的要求,上官家的女人們這下可高興了,理所當然的大忙特忙,買東買西。
對上官武玥來說,能看從小疼愛自己的長輩們高高興興,也就夠了。
走入小院子,今早陪嫁過來的女乃娘連忙對他一揖,「姑爺。」
旁邊幾個新買的丫頭就要替他打開新房的門,他擺了擺手,給了喜錢,讓她們都下去。
推開貼著喜字的大門,一眼看到桌上的紅燭以及合巹酒。
他的新娘子就坐在床沿。
何芍藥,今年十八歲,據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不過他很清楚,那些都不是重點,兩家聯姻純粹是商業利益。
一旦結成親家,何家繡坊可以便宜買進上官家的生絲,而何家就這麼一個千金,將來繡坊勢必會成為江南絲湖莊的產業。
所以,雖然兩人只見過彼此的畫像,如今卻成了夫妻。
上官武玥對何芍藥並無太多要求,只希望她能孝順婆婆們以及上面兩位太婆,還有,快點生下孩子。
上官家產業雖大,但實在太冷清了。
如果能有幾個小孩兒,長輩們都會很高興。
反手闔上門,明顯見到床上的小人影動了一下,看起來有點僵硬。
在緊張嗎?
上官武玥發現,隨著他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她,她的肩膀就會往內縮一點,看起來極為緊張。
緊張是好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新娘子是個沒神經的人。
輕咳一聲,緩緩揭開喜帕,一張白皙的小臉映入他的眼簾。
一雙圓圓的眼楮,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雖然跟畫像上的人一點都不像,但大致說來,還算不錯。
只是,有一點稚氣未月兌。
明明是十八歲,看起來卻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
被他盯著看,床上的小人兒突然紅了臉,低下頭,模樣看起來十分無措。
還……挺有趣的。
明明是大家閨秀,怎麼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似——不過老實說,比起穩重的名門千金,眼前這只慌亂的小白兔,好像比較得他的眼緣。
「娘子。」
花開忍不住心里怦怦跳,娘、娘子欸……
這男人叫她娘子……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什麼,她比小姐小了三歲,希望他別發現她其實才剛及笄。
花開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原來張嬤嬤說的對,真人跟畫像是兩回事,他比畫像更好看。
雙眉飛揚,眼楮炯炯有神。
她的夫君……
想起張嬤嬤剛才在她耳邊的閨房教學……
上官武玥扶起她,「喝合巹酒了。」
喝了合巹酒,小娘子臉上紅暈更盛。
他發現她雖然不是什麼傾城美女,但神色之間有一份溫順,感覺頗討喜。
放下酒盞,正欲解開她的喜服,小娘子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請……請等一下。」
他停下手,等她將話說完。
只見他的小娘子讓他坐在椅子上,對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揖,跪下,額叩首。
「夫君。」
雖然他完全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行大禮,但也大概猜得出是請求丈夫多多照顧之意。
江南沒這等習俗,也許是北方出身的何夫人傳襲的吧。
女子自古以夫為天,丈夫好,命便好,丈夫不好,也只能忍耐,他想到自己的大姊,雖然嫁給大戶人家,但那少爺不爭氣,天天流連青樓,知書達禮沒用,孝順公婆也沒用,善良無法得到丈夫喜愛,要不是顧忌著上官家的財勢,只怕早被休了。
上官武玥伸手將她扶起,見她小臉上一片忐忑不安,溫言道︰「放心吧,我不愛賭,也不去青樓,酒樓偶爾會去,跟一個唱曲的姑娘很熟,不過只是朋友,每隔幾日會與友人湖上飲酒猜令,不過絕不會徹夜不歸。」
這話當然不盡詳實,只是他既然是她的丈夫,又大了她足足七歲,安撫安撫她也是應該的。
說完,小娘子第一次笑了。
然後他發現,他的小娘子笑起來……還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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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昨晚怎麼樣?」張嬤嬤一邊替她梳頭,一邊小聲問︰「順不順利?」
昨晚……
花開一陣臉紅。
怎麼說啊,不能說順利,也不能說不順利,總之,她就照張嬤嬤說的,以忍耐及順從為最高指導原則,直到任務完成。
見小丫頭漲紅臉,張嬤嬤心中大概也有底了,笑,「我就說,別那麼緊張,看看鏡子,我給你梳的頭,好看吧。」
銅鏡里的自己,的確梳了漂亮的發式,但花開卻高興不大起來。
因為根據上官家的規矩,陪嫁的老媽子或者丫頭,就住在新院的外房,服侍新嫁娘,待一旬之後就得回去,以後新娘就是上官家的人。
張嬤嬤只能再跟她作伴九日。
十日後,新嫁娘方能出新院,到時,再次祭祖,再次奉茶,沒了喜帕,讓長輩家人看看新娘子的模樣……
然後過日子。
雖然從此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可是……
「嘆什麼氣?」
「張嬤嬤你覺得,小姐現在跟汪大哥到哪里了?」
「這我怎麼知道。」
「你都沒有听說什麼嗎?」
張嬤嬤一臉好笑,「丫頭,我昨天可是一路陪著你嫁過來的,你張嬤嬤我可沒通天眼,別說芍藥小姐跟那忘恩負義的小子,我連城北的老爺夫人都看不到。」
「張嬤嬤,別這樣說汪大哥,他是真心喜歡小姐的。」
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功能大概就跟小姐的尾巴一樣,走到哪跟到哪。
汪大哥剛來府里是不識字的,後來喜歡上小姐,為了想配上小姐,他很努力習字,下工後還幫賬房先生打雜買東西,就是因為賬房先生答應教他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