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弟弟,程郡浩,還在念大學.暑假過來學習,這位是世紀飯店的柯經理,今天來是跟我們確認一下大致的風格走向。」
兩人禮貌的握了手,那位柯經理先是說了上些虎父無犬子之類的客氣話,接著很快進入主題,「飯店目前營運到八月底,大部分的房間可以利用退房跟住房間的空檔做測量,不過現在還有二十幾間常住客人,需要商量一下。」
程郡荷笑了笑,「不愧是老字號飯店,居然可以同時有二十幾間常住客人。」
「當然。」柯經理非常自豪的說︰「本飯店一向重視口碑品質,為了讓所有的客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服務,我們只用有經驗的相關人士,這是我們世紀飯店的傳統,即使是房務或者樓層清潔員,也都一定要有三年以上的從業經驗我們才會錄取。」
聞言,程郡浩揚起眉。
要有三年以上的從業紀錄?可佳寧六月中才回台灣,難道佳寧騙他?
不會的……
啊,一定她在美國就從事相關工作。
她高中沒念完就開始在飯店做事,回到台灣面試時,提出美國相關經驗證明,因此被錄取……
對,就是這樣。
包何況,佳寧騙他做什麼?
只听過有人冒充董事長,沒听過有人冒充清潔員的。
想清楚後,程郡浩立刻把這個問題丟掉,專心在圖表上。
那天,他們談了一個多小時,也談好了大致的價錢跟時間。
接下來,就是艱苦的測量作業,沒有原始設計稿件的飯店要重新裝潢時,所有的東西都要重新測量。
程郡浩自己念的就是建築,自然就由他來監督程氏的建築測量團隊,雖然要配合住房狀況跑來跑去,但是他很樂意,
一方面算學習,另一方面,他也想多了解一些夏佳寧的工作環境。
因為工作的關系,程氏的測量成員連續好幾天都在世紀飯店進進出出。
程郡浩天生是生意人,很快就跟飯店上上下下熟了起來,也跟清潔領班小有交談。
老實說,他很想假公濟私的去見見夏佳寧,但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他很明白她對于提到世紀飯店時的抗拒,她甚至不讓他到飯店,也因此他沒跟她說這件事情,兩人依然白天打打電話,晚上吃飯,然後拐她去別家飯店滾床翠。
原本總擔心她太累,可經過觀察,感覺還好,約會時,從來不見她睡眠不足或者體力不支的模樣,因此他有時也會大膽的直到隔天早上才送她回去。
那天也是一樣,將車子停在麥當勞,讓她自己走過去,目送她消失在轉角,正預備將車子開走,卻發現她錢包掉在車上。
打開稍微看了一下,里面有世紀飯店的名片,還有一張簽了名的磁卡。字跡雖然潦草,但可以辨認。
程郡浩立刻將車子往世紀飯店開——反正這陣子下來,他跟日夜班的櫃台人員早熟了,她們都知道飯店即將重新裝潢,而他是經手公司的一員,這幾日天天出入飯店兩三次不等,他只要把錢包放在櫃台,說是在走廊撿到的,里面有那張簽名磁卡,櫃台自然就會通知夏佳寧。
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他拿著夏佳寧的錢包走過富麗堂皇的大廳,正轉向櫃台時,卻看到夏佳寧站在櫃台前,不知道在跟櫃台人員說什麼。
她發現錢包不見了。所以來櫃台問問有沒有人撿到?
不對,應該不是。
因為回來前,她才在便利商店買了礦泉水,
只見櫃台人員好像在跟她解釋什麼似的,後來,負責大廳的汪經理出來了,對她彎了一下腰,請她到電梯,然後兩人一起上樓。
程郡浩皺起眉,想著柯經理說過的話,內心有種不好的預威慢慢浮現。
他很願意相信佳寧,但剛剛看到的情況太奇怪了。
收拾起心情,他就跟平常一樣,一派輕松的走了過去,「哈羅,美女們。」
A小姐對他一笑,「今天好早喔。」
「是啊。」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跟乎常一樣,「對了,剛那是誰,怎麼會讓汪經理一起陪著上去?」
「喔,那個,搞丟磁卡的房客啦。」
「房客?」
「怎麼突然傻住啦?」B小姐一臉好笑,「飯店有房客,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程郡浩突然覺得喉嚨有點乾,「只是她看起來很普通,不像住得起這里的人啊。」
「你這樣說就錯了,有時候看起來普通的人,一開口就要總統套房,剛剛那位小姐,看起來雖然很樸素,但其實是飯店老董的外孫女,移民美國好多年了,老董想看人,又怕坐飛機。所以讓她回來台灣過暑假,六月中就倒來了,要住到九月美國開學才回去。」
老董的外孫女?
回來過暑假?
九月開學才回去?
心中不太希望出現的臆測逐漸成形,
強壓抑住內心的山雨欲來,程郡浩談笑風生的問︰「知道她在美國讀什麼嗎?怎麼會六月中就學期結束。」
「只知道在藝術大學,什麼系就不知道了。」C小姐想了想,「剛剛那個小姐姓夏,老董還有一個姓藍的外孫女也回來,我之前有問過藍小姐,她說,因為她們是藝大,期末考就是實際作業,所以比一般科系的學生早一些放假。」
飯店電梯里,程郡浩研究著手中的磁卡——剛剛居然沒注意到,浮水印上刻有房號,二三一五。
罷剛飯店的櫃台人員還告訴他,佳寧與藍姓表姊回台灣前,老董親自挑了兩間視野好的房間,並且依照表姊妹的個性稍做了更動,為了避免飯店人員將房間賣出,因此親自在磁卡上寫了名字。
敲了門,他靜靜的等著。
「哪位?」夏佳寧的聲音。然而門卻沒有開。
他想,她一定是從貓眼看到他,呆住了。
又敲了一次,「開門。」金屬門鎖踫撞的聲音,門拉開了。
她低著頭,一臉做錯事情的表情。
壓抑住內心的怒氣,程郡浩遞出一直拿在手中的錢包,
「東西掉在車上,我給你送來。」
她伸手接過,低聲說︰「謝謝。」
看著眼前快縮到地上的小媳婦,他既生氣,又困惑。
完全不懂為什麼她要騙他。
整個過程他完全像個傻瓜一樣,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就連從柯經理口中听到所有員工都要三年資歷,也沒想過要懷疑她,結果居然是鬧劇一場,不但大大傷害了他的信任,也傷害了他的驕傲。原來現在真千金流行裝成窮丫頭。
他的眼楮像是要噴出火來似的瞪著她,「那天為什麼會穿著清潔人員的衣服在男用洗手間里?」
「我……」夏佳寧小聲解釋,「我跟表姊打賭輸了,輸的人要打掃宴會廳的洗手間,而且要督導檢查過後才算過關……所以……」
「為什麼騙我說,現在沒有繼續念書?」
「……我以為你說現在是那時候……因為我已經放假了,才跟你說沒有……」
打賭輸了,所以掃洗手間,因為她已經放假了,所以說「現在」沒在念書,好,這勉強算是認知差異,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前面兩個他都還可以勉強自欺欺人,但最後一個,卻關乎他對她的信任。
「不管你出現在男用洗手間,還是告訴我現在沒有繼續念書,我都可以接受一開始是我誤會,但是。」程郡浩望著她,「後來我們有很多相處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夏佳寧嘴巴開了又閉,閉了又開,幾分鐘過去,眼淚掉了一大堆,卻始終什麼都沒說。
他覺得耐心快要用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