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諾斯的石板道,藍白相間的房子,古城小徑,克里特島上的希臘神話壁畫,哈尼亞的市集,站在衛城遠看雅典,拉西高原美麗的山景,愛琴海邊橘紅色的落日……計畫了半年,花了三個星期走完她夢寐以求的希臘,原本說是預約蜜月,但後來他忙得沒時間,一度差點要結婚的他們又這樣擱了下來。
上千張人物風景混合照片,花了快五十萬,這幾年夏天最好的回憶,居然……嘔血……
罷開始,他只是驚訝與不習慣,但現在,好像有種更奇特的感覺浮上……
想到自己變成從夏的鄰家哥哥,不知道怎麼,突然有種……難過的感覺……重重的,刺刺的,在胸口逐漸蔓延開來。
第四章
報社是一個永遠安靜不下來的工作場合。
電話,交談,列印,打字,組長在催稿,主編在罵人,中間還參雜著中華郵政,黑貓快遞,DHL的工作人員,一天有十幾個急件跟快遞要分送到各部門去。
然後電視也是要開著,因為電視比報紙快。
從夏以前在娛樂組還挺忙的,但現在到生活組後,整個大涼。
按下列印鍵,算好宇數的文件嘩嘩嘩的跑出來,上面是一篇介紹玫瑰花茶的報導,是她前幾天跟一個花茶專家見面後的結果,輕松的文字,鮮麗的照片,以及簡單的彩色美工,版面工整中帶著一點活潑,是主要閱讀族群喜好的方式。
忍不住哼起歌。
一旁,她的昔日學長,今日同事吳儀萱探過頭,很不像男子漢的對她拋了個媚眼,「怎麼樣,是不是很輕松愜意啊?」
從夏毫不猶豫,「嗯。」
「不想回去了吧。」
「我可以一直待在這里嗎?」
「哈哈哈,我就知道。」吳儀萱一臉得意的笑,「生活組是天堂,天堂,沒有人不愛這里……但是,很遺憾的是,本組目前不缺人。」
「早知道啦,笑得那麼奸詐不就是想看我失望?」
「摔過之後變聰明了嘛。」
「我本來就很聰明。」
正當兩人嘻嘻哈哈的時候,一聲不自然的咳嗽響起,「這里是報社,不是自家客廳,不應該過度放松,更不該打情罵俏。」
來了,從夏最討厭的汪佩廷,現年四十,社會組,總編愛將,除了自己的工作外永遠在監視員工是否偷懶,專長是撰稿跟打小報告,她的樂趣是陷同事于不義,而只有兩只眼楮的總編,也樂于有這樣一個免費眼線。
「報告大姊,我們是在討論與溝通,不是在打情罵俏。」吳儀萱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是嗎?」
「當然。」從夏接棒,「報告大姊,一個不生活的生活記者,無法寫出很生活的生活文章,無法寫出很生活的生活文章,我就沒有臉面對我們解析日報的發行人,總編,以及千千萬萬的讀者。」
「可是我看你們根本在玩。」
「喔,我們是在等它。」從夏指著印表機,很慶幸它還在跑,「我們要等它跑完,才能確定版面,我們是很認真的工作的,請大姊不要誤會我們。」
得到滿意的解釋,汪佩廷心滿意足的離開。
兩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一副剛剛打完鬼的表情。
從夏抖了抖肩膀,「這女人為什麼老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冒出來?磁磚地,高跟鞋,她怎麼有本事像是穿襪子走在厚地毯那樣沒有聲音?」
「就是因為她無聲無息,才有本事什麼都听得到啊。」吳儀萱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以後不管誰娶了她,我都要去跟他握手致敬。」
「我啊,就算四十歲還嫁不出去,我也絕對不要把自己搞得這麼悲慘,她啊,只要看到男生女生相處愉快,就一副想要劈開他們的樣子,之前袁菁跟小陳在茶水間開玩笑被她逮到,她居然說袁菁水性楊花。」
「水,水性楊花?」吳儀萱一臉黑線。
除了水性楊花不該這樣用,重要的是,開開玩笑不過是減輕壓力,牽扯不到什麼真的男女感情啊。
「我以前也被她說過很有本事,連續兩天跟兩個男人約會,現在女孩子真的開放得讓她不敢相信之類的。」
吳儀萱搖搖頭,「不用理她。」
「我也理不起,她是愛將,我入行才兩年。」
而且當初那個主考官好像不是很喜歡她——通過第一次面談的五個人中,她的分數是最低的,要不是因為她秀了一手現場撰稿的能力,拉高平均成績,不然也進不來。
知道自己是低空過關,所以每次面對汪佩廷的找碴,她都是打混帶過。
「她是愛將,但你有御用律師啊。」吳儀萱模模她的頭,「所以比起來,你不見得吃虧。」
「你說賀明人啊。」
「當然啦。」吳儀萱說,「之前一直以為他就是婚禮設計公司負責人,沒想到居然是律師。」
「他不喜歡制式的工作,婚紗公司可以常有變化,比較合適他。」講起賀明人,從夏眯起眼楮,笑了,「他是真的很喜歡設計婚禮,每次不管講什麼,後來一定會回到工作上,什麼禮服,風格,會場設計,宴廳租借,因為他自己從來不會提律師資格,所以就連我有時候也會忘記。」
不過備而不用,不代表無用,所謂秘密武器當然要夠秘密,不然就不稀奇了。
就像她這次受傷的事情來說好了,原本總編是要她休息,留職停薪,但經過賀明人抬出律師執照一番談話後,她從娛樂組轉調都在室內的生活組,住院四天薪水照付,醫生開了職業傷害證明,會計也在跟賀明人講過電話後,幫她申請各種保險給付。
重點是,後來看帶子,最後一個推她的人是天後的保鏢,賀明人一番討價還價,保全公司願意付出二十萬醫藥費以及精神賠償,條件是保密,不得公諸媒體,也不能做後續追究。
賀明人其實也沒那樣多的時間公諸媒體以及應付後續,他找一天下午代她去保全公司簽了約,隔天二十萬就存入她的帳戶。
原本以為穩定破財的從夏,差點喜極而泣。
由于傳遞消息是報社強項,于是乎,在短短幾天內,無論是總編小妹還是記者打掃阿嬸,人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正義之士幫小摔記者討了不錯的公道。
雖然每個人都是听說,然後找不到最初的源頭,但那不要緊,重點是結果太戲劇了,戲劇得讓他們很難不去討論他。
「我也想要這種鄰家哥哥,又會幫你出頭,還會照顧你,轉眼你都在他家賴了半個多月了,也沒見他要趕你,朱從夏,我真羨慕你。」
「哈哈哈,羨慕也沒用,他對男人沒興趣啦。」
吳儀萱哀怨的看著她,「你一定要講這麼白嗎?」
「他是真的對男人沒興趣啊。」模模他的頭,聲音中有了一絲溫柔,「如果我有認識喜歡男人的好男人,我再介紹給你。」
「一定喔?」
「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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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社入口站著兩個外型出色,高大頎長的男子,左邊那個滿臉笑,右邊那個滿臉臭。
他們已經站在那邊超過五分鐘了。
從夏給印表機加紙,跟男同事笑鬧,似乎被罵之後扮了鬼臉,後來又開始嘻嘻哈哈。
直到從夏模了男同事的頭之後,左邊那個終于忍不住笑出來。
「賀明人,到底是你眼瞎,還是沒有說實話,我現在怎麼完全看不出從夏妹妹沒有男人緣這點?」不管朋友的臭臉,沈修儀很快樂的火上加油,「你看,那個男同事多帥,從夏多美,近水樓台的兩個人看起來多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