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走後,在護士的幫忙下,從夏又在哼哼唧唧中躺回床上。
頭上傷口痛,腰部損傷痛,然後想到即將離她而去的存款也是個痛,她好不容易才存了十五萬啊,這下要進入看護阿姨的口袋里了,嗚嗚嗚,相對于隔壁病床的熱鬧,她這邊還真給他淒涼。
第二章
從夏千辛萬苦翻了個身,閉上眼楮想睡一下,不意卻有人拉開了她的簾子。
誰啊,這時間——
睜開眼楮,忍不住驚訝,「賀明人?你怎麼會來?」
「你大名上報啦。」
「騙人。」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從夏的爸媽似乎不是很中意他,所以他們剛開始戀愛時采取秘密戀愛,然後不知不覺從夏的態度從偷偷模模變成全面封鎖——她的爸媽不知道,同學不知道,畢業後同事也不知道。
在那些人的眼里,賀明人是跟朱從夏自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情同手足,非常談得來,而除了非常談得來這點之外,別無其他。
因此,從夏受傷的事情,報社同事絕對不可能通知他。
「忘了是什麼報,有提到解析日報記者朱從夏掉入噴水池的事情,因為打電話去報社問太奇怪了,所以我就一家一家醫院打電話問。」
原來如此。
「我還以為你這麼神奇,知道我住哪。」從夏笑了笑,拉了拉被角,「自己找椅子坐吧,我腰痛得要命,沒辦法招呼你。」
「不用你講我也會自己招呼自己。」
自己招呼自己,這是他賀明人的強項。別說現在病著,就算她身體好的時候也沒怎麼招呼過他。
看到床鋪上側躺的從夏,賀明人覺得自己是多心了——雖然額頭旁邊貼了一塊大紗布,頭發有點蓬亂,但精神大致上還不錯。
大手撫上她的頭,語氣不自覺的溫和起來,「感覺怎麼樣?」
「痛啊,還能怎麼樣,我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受傷的,推擠,昏迷,醒來就在醫院里了。」從夏捏著被角,語氣有點萎糜,「你知道嗎,醫生跟我說要請看護,大概要一兩個月。」
請看護?「怎麼會這麼嚴重?」
「我現在沒辦法自己下床,也沒辦法自己上床,復健也要人幫忙,這里,」從夏拍拍自己的後腰,「這邊現在不是我的,隨便動一下就像有人在狂毆,痛到我想罵髒話。」
看樣子是挺嚴重的,看護……萬一看護太粗魯怎麼辦?
朱從夏生病就特別愛撒嬌,這習慣從小到大沒變過,唔,才一兩個月的接送照護應該還好吧,分手歸分手,但對這小丫頭就是有點不放心。
「就是上下床,接送復健嗎?」
「嗯。」
撥撥她的額發,賀明人說︰「那先來我家住吧,我那邊還有空房間。」
說完,忍不住想,這世界上哪里找他這麼有情有義的前男友?
男人是本能的動物,對義工這種事情通常沒興趣,但他賀明人可以做到愛情不在仁義在——就算不是青梅竹馬,看在是前女友的份上,他也願意付出相當的時間與關心。
即使清楚話說出口之後代表未來一兩個月的不太自由,可也沒辦法,他對從夏的感情很難解釋,不愛了是一回事,但放著她,他也不會好過。
前女友受傷還願意鞠躬盡瘁,有夠表率。
與他預期的感激眼神不同的,從夏拉高了聲音,「我住你家?」
「干麼這麼驚訝?」都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衣櫥里還有好幾件她的衣服原本過幾天要拿去還給她的。
「為什麼不能驚訝?我還沒結婚耶,怎麼可以住進陌生男人家里。」
「你說什麼?陌生男人?」他是她第一個男人耶,什麼叫陌生男人啊?
「唉呦,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從夏好像有點傷腦筋要怎麼解釋,「就算是青梅竹馬,但男女有別啊,又不是說我們一起長大住在一起就沒關系,男生跟女生,很不方便也很不自在,我不要啦。」
賀明人覺得好笑,忍不住虧她,「每次洗完澡包著一條浴巾就跑出來,也沒見你不方便不自在過啊?」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洗完澡包著一條浴巾就出來?」從夏漲紅臉,結巴中有點憤怒,「你偷窺?」
「誰偷窺啊……」
模也模過,抱也抱過,什麼叫偷窺……等一下,她剛剛說什麼?她問他怎麼會知道她洗完澡包著一條浴巾就出來?
他為什麼會不知道?
他們在一起多久啦?
雖然他爸媽不知道,她爸媽也不知道,但戀愛是事實啊,他們交往五年多,他搬過三個地方,她有那三個地方的鑰匙,不同居,但是也跟同居差不了多少,兩支牙剛,成對的拖鞋,衣櫥里有她春夏秋冬的衣物,冰箱里有她喜歡的飲料,她喜歡的的東西散在房子的四處。
不只她洗完澡包著浴巾就跑出來,他還清楚她洗澡從左手指尖開始,睡前要在床上翻個幾次,不捏著棉被角就睡不著。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分手勾消的是感情,又不是記憶。
他愛不愛她是一回事,但記不記得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是你偷窺,難道是我跟你講的?」
慢著,小妮子的表情真的在生氣……她……她……
「喂。」賀明人靠近她的眼楮,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後也斂起笑容,「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怎麼曉得的?」
圓圓的眼中只有一個字︰怒。
「那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從夏用力的打了他一下——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在生氣,「賀明人,你不跟我講清楚,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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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她記得你,但卻不記得你們戀愛過的這件事情?」
點頭。
「所以當你說要接她來住幾天,她把你當看?」
點頭。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沈修儀拉高聲音,語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看熱鬧成分,「要嘛應該是連你都不記得,怎麼會記得你,卻不記得過去?這太奇怪了吧,你沒去問醫生嗎?」
「我有問。」賀明人顯得萬分無奈,「不過因為我不是家屬,所以基于保密原則,醫生什麼也不能跟我說。」
那醫生是怎麼問他的?
您是夏小姐的親屬?不是。
夏小姐的保險專員?也不是。
那麼抱歉,基于病人隱私原則,我們不方便透露。
「我真的怎麼想都奇怪,記得我,卻不記得我們,怎麼想都很像惡作劇,但看她的樣子又是真的在生氣,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追問的聲音大到隔壁床的老阿伯跑來問是不是夫妻吵架。」
相對于沈修儀的幸災樂禍,許君澤顯得比較實際一點,「後來你怎麼回她浴巾的那個問題?」
「我說有次她喝醉了,自己講出來的。」
許君澤揚起眉,「這樣她也信?」
「她知道自己酒品不好,一喝醉什麼都講,連提款卡密碼都會全部背出來,所以她就信了,然後交代我幫她問問有沒有看護。」賀明人喝了一口酒,很坦白的說,「雖然今年才剛剛過了一半,但我已經確定昨天是我今年最驚奇的一天。」
很難言喻的驚訝。
害他昨天離開醫院時整個人顯得歪歪斜斜,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肩膀上似的,走都走不好。
下午去富貴飯店跟經理談事情的時候,也顯得心不在焉。
晚上回到家,看到玄關的小兔子拖鞋,腦袋中開始放起幻燈片。
他看過嬰兒時期的朱從夏,剛剛會爬的朱從夏,開始會走的朱從夏,跟她一起洗過澡,幫她擦過口水鼻涕,一起睡午覺,整天膩在一起的直到從夏十四歲時,朱爸爸再次外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