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啊?」
「你不是把樓轡剛給追到了嗎?」
「那跟美人計有什麼關系?」是黃心瑩講話太無厘頭,還是她思緒沒接上線,怎麼還是不太懂她說的話?
「樓轡剛剛來的時候,態度高傲,對人又很冷淡,還把你當透明人,你那時不是氣得要命,劉依華就建議你倒追他,還說什麼『等到樓轡剛眼中只有你,就隨便你怎麼報仇』的話,有沒有?」
央樨微一想,沒錯,的確有那麼一回事。
看了黃心瑩一眼,果然是報馬仔,身為當事人的她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她居然還有辦法背出劉依華當初講的話,何況這不過是茶水間五分鐘的玩笑罷了。
「你怎麼會記得?」
「我說了你不要罵我,」黃心瑩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跟劉依華打賭你會不會真的因為這樣去釣樓轡剛。」
央樨挑起眉,「你們拿我打賭?」這是對待好朋友的態度嗎?
「好玩的啦,真的,好玩的啦。」
「好玩?下次小心我揍你。」
「我們也只賭一個便當而已……雖然只輸一個便當,但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追他耶!而且短時間內就擄獲了咱們補習班里最不愛說話的冰山人。」頓了頓,她又補上,「當然也沒想到其實他人還不錯。」
他人……當然不錯啊,不然她哪里會跟他真的交往,央樨想。
三十歲的俊朗外貌,四十歲的沉著穩重,五十歲的生意智慧,六十歲的財富累積,這樣的對象簡直太適合她了。
他們談著成熟的戀愛,會去看星星,但不會淋雨。有空的時候見面,沒空的時候傳簡訊。給對方愛,但不給驚喜。
「喂,央樨,」黃心瑩停下畫到一半的眼影,朝她擠過來,「我看他現在已經對你很好了,你什麼時候要甩掉他?」
看著她露出一抹只有化身為小報馬仔時才有的光芒,央樨忍不住好笑--因為太有趣了,讓她忍不住想耍耍她。
「你那麼介意那個便當啊?」
「不是便當的問題,我好奇嘛,看在我有孩子的份上,告訴我答案啦,好歹你跟季聖儀約會那天,也是我要小彬彬把樓轡剛帶到月夜酒吧的,要不是目睹了你跟別人你儂我儂、卿卿我我,他哪那麼容易上鉤,所以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告訴我復仇女王揚起寶劍的時間。」
央樨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你左邊的睫毛膏糊掉了。」
黃心瑩看著鏡子,大叫一聲,趕緊拿出棉花棒來補救。
央樨笑了笑,先行出去,剛好看到樓轡剛從吧台邊走出大門的身影。
她以為他要去車上拿東西,不以為意的回到四人桌,才坐下,王照彬就說話了。
「你們吵架了?」他神色很緊張。
她被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沒有啊。」
「我以為你們在化妝間前面吵架,他臉色好難看……我認識他這麼久,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嚇人的樣子。」
央樨揚起眉,王照彬以為他們在化妝間前吵架?
她知道她們在化妝間待得稍微久一些,難道……不會吧?!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他是不是去找我們?」
「對啊,因為你們去太久了,所以他才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剛剛回來後什麼也沒講,一臉鐵青說有事先走了。」
她呆了呆,最後……她們說了什麼?
因為酒吧的音樂很大,所以她跟黃心瑩都必須提高音量說話。
黃心瑩問她什麼時候要甩掉樓轡剛,她則為了看她好奇的表情,也沒有多做解釋,他一定是剛好听到了,以為……以為……
「我有事,我先走了,幫我跟心瑩說一聲。」
「哎,央樨,你要去哪,央樨?」看著一下跑遠的人影,王照彬一頭霧水,「今天晚上是怎麼了,通通臨時有事?」
央樨並沒有追上樓轡剛的車,就跟在月夜酒吧只來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一樣、好不容易跑到停車場,卻剛好看見他的車子絕塵而去。
拿出手機,按下單鍵撥號,通是通了,但卻沒人接。
冷靜下來後,她叫了計程車,直駛樓轡剛居住的大廈。
一路上,她一直叫自己放輕松,沒事,深呼吸,這次的事情是她不對,她會好好道歉,好好的將話說清楚。
「小姐,到了,三百五十塊。」
她付了錢,下車。
這些日子以來,由於她出入頻繁,大樓的警衛已經認識她,並沒有多問就按了開關讓她進去。
屋內的燈沒亮。
她有鑰匙,但目前好似不是直接開門進入他家的時機,於是央樨又打了一次電話,但這次變成收不到訊號了,微一猶豫,她在門口坐了下來。
深夜的大樓走廊很靜,她可以好好的想黃心瑩與自己的對話。
都很刺耳。
都很不堪。
樓轡剛現在一定恨死她了,易地而處,她也不會原諒他。
有點困,她雙手環住小腿,將臉枕在膝蓋上。她就坐在正門口,如果他回來,她一定會知道……好累,但又精神緊繃,半夢半醒之間,突然有人輕踢了一下她的足尖。
迷迷糊糊抬起頭--樓轡剛!
央樨連忙站起,但蹲久了腿麻,一下又跌回地板。
他就站在原地,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她掙扎半天,好不容易才將腿撐起,將兩人的視線維持在差距不大的水平上。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的冷漠表情讓她很難受,半晌才終於出聲。
「那個……我……可以解釋……」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在無人的走廊。卻好像有回音似的,那幾個簡單的字反覆在耳邊翻騰。
他的表情又恢復了初識時的冷然。
「劉依華的確是那樣跟我建議過,可是……可是……」連續兩個可是,央樨卻說不出後面的話。
雖然剛開始她說那是個爛主意,但後來還是做了。
主動接近、拚命示好、找機會獨處,在他面前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這些,都是心機。
靜默中,樓轡剛開口了,「一切,都只是因為剛認識時我沒有像其他男人一樣討好你?」
「不……不是。」
「那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他語氣很平穩,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復雜的、惱怒,有諷刺,還有種她無法形容的情緒。
「剛開始……的確是那樣……尤其是那次在御苑空中廚房的時候,你一副很不想看到我的樣子,我就是不懂,明明我什麼都沒做,你為什麼總是一副討厭我的樣子?所以我才想……引起你的注意。」
「那天晚上,你怎麼會在酒吧里?」
「我……我原本就跟季老師約好見面,後來心瑩告訴我,你們要一起替洪老師慶生,吃完飯可能會去喝個小酒,我告訴她,叫她想辦法把人帶到月夜酒吧,然後我跟老師改見面地點。」央樨聲音越來越小,「你們……你們剛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到了,所以才……」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在計程車上,她覺得自己可以對他解釋清楚,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的想法很天真。
怎麼解釋?不管說什麼都是越描越黑。
她的動機怎麼說都太傷人。
「難怪,我就一直覺得不對,那天我把你從酒吧拉走,對於我的突然出現,你非但不意外、還在隔天想起王照彬、黃心瑩以及我的小阿姨有看到我們一起離開,照理說,你不可能會知道。」他的臉上有抹自嘲的笑容,「當然,如果這是設計好的話,就另當別論。」
「可是……可是我現在是真的喜歡你呀……」央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這句,「真的喜歡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