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偷偷告訴小葉什麼呢,你們居然拿我打賭?」
「好玩嘛,而且我以為穩贏的。回台灣的時候,我真的要問問小葉,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穩贏?我們……看起來像在交往嗎?」
「像,怎麼不像。這些年來,能跟你單獨面對面吃飯的男生,除了相親的對象之外,就只有他了不是嗎?何況他又對你那麼好。」
「有嗎?」
「就算不是兩情廂悅,至少他喜歡你這點是成立的。」
蔚藍心中間號直冒,覺得今天妹妹的話特別費解。
紀雅人……喜歡她?
現在的情況是她喜歡他吧,而且更復雜的是,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喜歡上他的這個事實。
她總覺得愛情需要堂堂正正的理由,所以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只有困擾兩字可以形容。
但是,育嵐剛剛說什麼?
他喜歡她這點是可以成立的?
成立在哪啊?
「育嵐,你別亂猜了,我跟紀雅人的相處方式,從認識到現在,一點改變都沒有,根本沒有成立不成立的問題。」
「你別忘了,你考到駕照的時候,是誰借你車子實地上路的,就是紀雅人啊!連爸爸都不敢把車子借你說,還有,之前不是有一個小葉的愛慕者,以為你是小葉的女朋友,所以來找你麻煩嗎?也是靠他智勇退敵,更別提中學跟醫學院時代那些有的沒的追求者。」
育嵐頓了頓,又補上充一句,「他又不是日行一善的童子軍,除非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否則沒有人會那麼殷勤的啦。」
蔚藍「嗯」的一聲。听起來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
如果這個對話是出現在她與紀雅人去河畔餐廳之前,她會以為真的是那麼一回事,但是上帝對她算不壞吧,先讓她知道事實,省去胡思亂想的粉紅色泡泡時間。
「他有喜歡的女生了。」
育嵐睜大眼楮,「怎麼可能?我怎麼看,他都是喜歡你啊!」
「真的,他自己說的。」
于是,在好奇寶寶育嵐的追問下,她將那天兩人在河畔餐廳的對話說了出來。她的記憶力算是不錯的,大致上都沒有遺漏。
育嵐點點頭,一副名偵探上身的模樣,「听起來很像是在講你耶。」
她怔了怔,不太明白妹妹究竟是根據什麼做出如此驚人的推論。
面對女主角費解的眼光,名偵探干笑了兩聲,「你不明白對不對?老實說,我也不明白,只能說是直覺吧。」
所謂推理需要證據,直覺也需要實驗。
育嵐腦袋一轉,已經有了辦法。
現在已經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重點在于,她得證明某些事情,還有,就算要輸給小葉,也不能輸得太難看。
如果真的讓她證明出些什麼的話,她跟小葉就算扯平了。
省下香精錢,誰也不吃虧。
紀雅人今天的心情很好。
雖然已經連續兩天睡眠不足,不過呢,今天有由任家姐妹組成的啦啦隊要來現場替他加油打氣。
育嵐昨天晚上打電話給他,問明他工作的預定地點與時間後說︰「我跟蔚藍明天去探你的班喔。」
然後,兩人真的來了。
蔚藍的長發披在肩上,一身亞麻色的衣服頗合適初秋的味道,感覺有點靦腆。而育嵐,還是一派隨性,不管是打扮還是舉止。
「你去工作,你去工作,不用管我們。」育嵐笑咪咪的,「等你OK,我們再去吃飯。」
「你們要不要先去附近逛逛?因為拍攝時間很冗長,我怕你們無聊。」紀雅人看了蔚藍一眼,「附近有很多景點都是走路就可以到的,茱莉亞音樂學院或是三一教會,要不然找間咖啡廳休息一下也可以。」
育嵐搶先回答,「不用、不用,你去忙吧。」
就在某人不斷的搶答之下,決定了——紀雅人,專心工作;任家兩姐妹,當小影迷,拍完照片後,他請她們吃飯,為隔天就要飛回台北的兩人紐約之行畫下完美句點。
現在,兩人在巧恩的陪伴下混在工作人員堆里,雖然不能講話,但是比個手勢之類的事情,就已經能讓連續好幾天獨自工作的他精神振奮。
他們在舒爾茨公園旁取黃昏時分的景。
鮑園旁就是東河,河水悠悠,放眼望過去還可以見到連接曼哈頓與皇後區的橋梁,長椅上有人看報,有人聊天,有人沿著河邊步道慢跑,日光偏西後,淡橘色的天際更呈現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打光板與電風扇自然是不可少的,除了這些必要道具,工作人員還跟當地寵物店借來一只一歲大的黃金獵犬共同入鏡。
就在天空呈現出暗橘色的時候,攝影師終于點頭了,「OK。」
現場不約而同的響起一陣此起彼落的歡呼聲。
為了捕捉夕陽,他們已經連續在舒爾茨河畔公園步道旁晾了三個黃昏,這一役不成,明天還得再來一趟,所以當掌鏡者確定這一部分完成後,大家都由衷感到值得慶賀。
紀雅人月兌下拍照用的外套,望向兩姐妹站立之處。育嵐在講電話,而蔚藍——蔚藍不在。
他跟育嵐比了一個手勢,育嵐左看又看,「咦」的一聲,匆匆收了線。
「她還沒回來啊?」她看看手表,「去快一個小時了耶。」
「去哪?」
「便利商店啊,之前來的時候,在轉角有看到一家。啊,那個路痴,不會是迷路了吧?」
紀雅人皺起眉,「巧恩,我的手機給我一下。」
「蔚藍的手機……」育嵐尷尬的指著自己剛才拿著的機體,「在這里。」
「你說她去多久?」
「一個小時吧。」
最近的便利商店,來回只需二十分鐘,一個小時還沒回來,一定是迷路了,蔚藍的語文能力雖然沒問題,但她沒有什麼方向感,而且重點是,天色已經快暗了,萬一她走到那種暗巷……
紀雅人很快的做了決定。
「育嵐,我請工作人員先送你回飯店,你手機帶著,我去找她。」
就這樣,紀雅人開始前所未有的尋人之行。
他一直告訴自己,蔚藍不是小孩子,她可以照顧自己,說不定只是發現比較有趣的店,流連忘返而已。
但一方面,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她到哪里去了?現在人還好嗎?
她那種怕生的性格在異國城市落單,一定會覺得手足無措。
他記得她第一天上大學那天紅著一雙眼楮回來,原本以為發生什麼大事,結果原因居然是——她迷路了。
新鮮人抱著厚重的原文書在偌大校園里邊哭邊找自己該去的地方,校園太大,而她走得太遠,沒能趕上第一堂課,最重要的是,當她發現自己周遭只剩她一人時的不知所措。
「你不知道那種恐懼,旁邊沒有人,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原本要去的地方距離現在位置究竟有多遠,那感覺真的很可怕。」
白天已經哭過一回的她,晚上在跟他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居然又紅了眼,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的神情有多委屈,蔚藍的膽子很小,他得趕快找到她才行,不然她會很害怕。與其說她害怕,其實,他也在怕。
紐約太亂,而她並不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心中著急,但這樣的著急卻又無法化為實質用處,他跟蔚藍在這里沒有共同的記憶,根本無從猜測起她會去哪里,只能沿著她消失的方向尋去,運氣好的話,也許有人會對她有印象,進而告訴他她離去的方向。
便利商店,蔚藍的目的地。
他進入便利商店,拿出皮夾暗袋中他與蔚藍合影的照片,正打算跟店員開口詢問的時候,不意,看到飲料櫃前有個熟悉的縴細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