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說完了。
她多年來的心得——人如果看不起愛情,總有一天會被愛神狠狠的拋棄,到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愛神不理你,就算掏心挖肺,心上人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漸暗的天色中,官仲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跟多少人說過這個論調?」
「每一個問起我婚姻觀念的人。」
正熙側過頭,剛好將他瞬起的笑意納入眼中。
他的笑,嗯,說不上來是什麼意思,不是嘲笑,當然也不是鼓勵,感覺有點像……欣賞?
欣賞嗎?
他笑意未歇,「你會嚇壞那些想追求你的人。」
「所以我還單身啊。」正熙看著他,一臉理所當然,「大家都想談戀愛,可是說到責任問題就發生暫時性耳聾,這怎麼算愛呢?充其量只是因為寂寞互相依靠罷了。」
「我倒覺得,」他故意停了一下,好吸引她更多的注意,「因為寂寞而尋找體溫沒什麼不對。」
「那可是大大的,大大的不對了。」她稍大的音量在船夫發出一聲假咳嗽後低了下來,但收斂的只是音量,而不是堅持,「大家都會寂寞,應該去抵抗而不是掩飾,尋找體溫只是粉飾太平的做法,等有天醒過來,會發現兩個人的寂寞比一個人的寂寞更可怕。」
闢仲儀微微一笑,「但你不覺得以結婚為前提的愛情很沉重嗎?」
「可是我也覺得以高興為前提的愛情很輕浮。」
她最討厭人家說什麼「在一起高興就好」,高興個頭。
男人的高興不等于女人的高興,一旦出了問題,男人拍拍就可以走人,女人呢?
她又不是傻瓜,才不要一點計畫都沒有的感情。
「正熙。」官仲儀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聲音含著笑意,「你是不是被拋棄過很多次?」
「你才被拋棄呢。」
「你沒有被拋棄過很多次?」
她非常肯定,「沒有。」
「沒有很多次,那到底是幾次?」
正熙一怔,這才發現雖然已經否認,但還是被損到了,可惡,趁她現在思路不太清楚的時候玩這種文字游戲。
她站了起來,「官仲儀——」
她不知道他後來說了些什麼,因為她突然的站起,導致貢多拉失去平衡,在水路中左搖右晃。
兩人在船上,官仲儀要她坐下,她卻堅持不肯,在船夫的哀求聲中,他們……翻船了。
正熙後來會在行程中跟官仲儀和平到令人詫異不是沒有理由,第一,他是她離開台灣兩天後第一個踫到的熟人;第二,她害他在威尼斯翻船,她的行李箱就在碼頭,可以更換干衣服,而他的行李卻在那遙遠的飯店。
幸好是夏天,所以他沒有感冒,不過,也讓正熙夠愧疚了。
她沒事在船上走來走去做啥?
有印象的是他們聊天的內容有所不同,只不過說了些什麼通通不記得,唯一能肯定的是「那杯顏色可愛的調酒後勁還真霹靂」這個結論,如此而已。
***
一行八人總算在羅馬車站見到面,男生們很體貼的帶著所有的行李去飯店Checkin,讓女生們自己逛逛。
來到這里之前,常听說「羅馬是世界的古跡」。
真的是古跡沒錯。
腳下踏的是千年石板,隨便一棟建築都有著驚人的歷史,在這座城市,建築物的外觀屬于政府所有,因此沒有所謂的標新立異,一眼望過去,皆是以土黃與咖啡色為基調的統一觀景。
美則美矣,不過因為游客與小偷都多,正熙與媚媚、小惠三人黏得極緊,不敢稍或分開。
都覺得熱,但若要叫她們把手松掉,卻也不願意。
媚媚說得好,「熱是可以忍耐的,但如果掉了錢,那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正熙與小惠都有同感,一路行來像三胞胎。
在特米尼火車站前的噴泉旁,三人稍做休息,正熙喝了一口礦泉水,說︰「我覺得我好像得了『不想一個人在國外恐懼癥』。」
媚媚拋出一記嫵媚笑容,「真的?」
「真的,我覺得一個人拖著行李找飯店的感覺好慘喔。」她撐著下巴,回想在米蘭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如果在英語系國家可能會好一點,但我不會義大利文,語言不通會擴大恐懼感。」
餅去三天,正熙與官仲儀雖然一起,但兩個人卻只有一支手機,有跟沒有也差不多,她不只在威尼斯跟官仲儀跟得緊,到了佛羅倫斯也一樣。
住宿時兩人分房睡,不過她實在很擔心隔天醒來,她又因為鬧鐘壞掉之類的爛原因落在後面,後來他只好把護照交由她暫時保管。
闢仲儀只要她記得兩件事情︰
一,他的護照在她手上。
二,沒有護照他不可能離開義大利。
那本綠色小冊子後來好像變成她的安心護身符一樣,效果卓越。
就像他們在聖羅倫佐教堂一度走散,正熙還是安安心心的一個人去欣賞禮拜堂驚人的拼花地板,再去看扭曲的殉道圖,末了還在回廊上請別的游客幫忙照了相,一出聖羅倫佐教堂,便看到神奇綠色小冊子的主人。
綠色小冊子主人跟一個外國人在聊天,沒有一點急的樣子,正熙感覺很好,有人在等她。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有你的。」小惠看起來十分愉快,「月兌隊足足四天,太神奇了。」
「還說,你們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媚媚白了她一眼,「我們有同情心沒用,旅游旺季,飛機上的位子劃得滿滿的,你後來坐的那班飛機只剩四個候補座位,叫我們怎麼換。」
「那你們為什麼不在威尼斯多等我一天?」
小惠嗤的一笑,「有人等你就好啦。」
「我知道,猜拳最輸的留下來等我嘛。」想到這點,正熙就想咬手帕,猜拳最輸的那個等她?這種感覺好差。
媚媚咦的一聲,「誰說是猜拳最輸的留下來?」
「小惠啊。」
小惠連忙搖手,「我隨口講的。」
這下,正熙倒是真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她的確有听到小惠說,而且官仲儀也沒否認這點。
「你們不要這樣看我,真的只是隨口。」小惠只差沒舉手發誓,「我們那時在問有誰要自己在威尼斯多待一天,官仲儀跟孫佳成都願意留下來,後來是因為官仲儀會義大利文,才留他等的。」
正熙需要時間消化這段話。
孫佳成要等她不奇怪,她知道他喜歡自己,可是,官仲儀為什麼要留下來,難不成,咦?喔,不會吧。
他以前約過她……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問她要不要一起看電影……嗯,不過是訂報紙送的免費票。
他把很重要的護照交給她保管……可是丟了頂多是重辦麻煩,也不會惹什麼大亂子。
說對她好嘛,的確有,但若這樣就以為別人喜歡自己,未免太過自以為是,她不是媚媚,沒那樣驚人的電力,啊,她知道了,一定是那樣,哈哈,她太聰明了。
「正熙!」小惠一臉很害怕的樣子,「你看起來好恐怖。」
「我知道官仲儀為什麼留下來等我了。」耶,她是天才,這麼難的問題都被她想到了。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大家都知道。」
什麼?
「你要感謝我。」媚媚拋出一記笑容,好看到經過的路人頻頻回首看這三個坐在噴泉旁的東方女子,「因為本大美女在飛機上一直強調男生就要有擔當,有人想表現,當然就跳出來『擔當』了。」
媚媚?
正熙原本以為是號稱「絕對要在這趟旅行逮住闢仲儀」的小惠在飛機上太熱情,官仲儀怕著火,所以選擇遠離火源,沒想到居然是因為媚媚——人際關系果然是千變萬化到讓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