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選擇的路,如果因為這種理由放歌迷以及工作人員鴿子,不是深情,而是不負責任。
「可是你不是馬上要過去?」
「我是去北京,不是去火星。」所以他才很懶得跟劉格致說話,老是顛三倒四說不清楚,「音樂會不用取消,我跟東靜解釋完就回來。」
***
北京。
東靜回到宣武區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首先,將三個多月沒住的房子好好的清掃了一下,順便來個大變身。
她將窗簾與沙發都換掉了,牆壁顏色也重新刷了一次,移動家具的位置,整間房子看起來煥然一新。
謝耀慶知道她回北京,特地打電話來,「吃飯。」
東靜懶,回了他一句,「不想。」
「你不想?但你爸爸想。」他的聲音听起來頗有幸災樂禍之意,「我爸媽跟你爸媽要來北京,我會出席,看你要不要出席。」
爸媽?
東靜沒有選擇的余地,只有點頭答應的份。
飯局時間一到,打扮妥當,她乖乖出現在太和飯莊——老人家特別喜愛的地方,雕梁畫棟的宮廷建築與菜色固然是招牌,但最吸引人的只怕還是跑堂的全部穿清朝官員服,以及一堆清裝宮女在身邊走來走去這點。
六人吃吃喝喝到一半,東靜的父親突然冒出一句,「小靜,你這次去台北跟莫烈那小子見面了吧。」
東靜差點噴飯,「爸。」
「干麼?」
「現在在吃飯。」
「都是自己人,有什麼關系。」他理所當然的說,他可沒忘記,當年那臭小子突然失蹤,害他的寶貝女兒傷心了多久,「怎麼樣?他有沒有認出你?」
東靜起身,「我不吃了。」
「小靜?」
走到大廳,她耳邊還隱約听到父親的聲音,「這孩子怎麼去一趟台北,脾氣變得這樣壞?」
東靜快步離開大廳,直直走到飯莊外,才容忍自己哭出來。
「哪。」一方手帕塞到她手中,謝耀慶的聲音隨之響起,「給你。」
她吸了吸鼻子,「謝謝。」
「我送你回家。」
洛陽古書館離太和飯莊不算太遠,兩人于是沿著街道慢慢往宣武區走。
初春,天氣有些薄涼,東靜將外套拉緊了些,心情總算慢慢平復。
「我爸有沒有被嚇到?」
「沒有。」謝耀慶笑,「不過倒是被你媽好好的訓了一頓,說他沒大腦,問話不分場合之類的。」
東靜噗哧一笑,抑郁稍解。
「我在那邊的時候一次也沒哭過,可是一回到北京,反而天天哭,一點小事就哭得沒完沒了。」她撥撥發,自嘲似的笑了,「真是反了。」
他不太懂,「什麼反了?」
「我應該在莫烈面前哭的,他會覺得我很可憐,然後就比較不忍心傷害我,可是我偏偏在他面前一滴淚也不掉,他當然以為我是無敵小甜甜,所以別人不死,我死。」
「你又知道他是這樣想了?」
她又不是笨蛋!「我有感覺呀。」
他沒事那麼保護夏沁雅做什麼?寧可自己打鼓的手受傷也要護住她?好,這勉強算是見義勇為好了,過夜的事情怎麼說?
她听了武焰的話去看他,沒想到看到的是兩人親親熱熱從出租車出來,那個應該在休息的人顯然在酒吧狂歡整晚,而更重要的是,兩人上樓後很快的熄了燈,夏沁雅也沒再下樓。
怎麼說都說不過去。
難道,他們重逢後他所說的話都是假的嗎?
當時他的眼光,他的語氣,他那句很真摯的「我還愛著你」都是假的?
她幾乎要信以為真的,以為真的有很棒的結果,尤其是在參加過靳煒與沈若中的婚禮過後,她更不只一次的在經過婚紗店時停下腳步,幻想自己哪天也能擁有那樣的幸福表情。
「況且,說愛又不用負責任,當然隨便人開口說。」
「你太偏激了。」
東靜停下腳步,「不會連你也要訓我吧?」
謝耀慶做出害怕的表情,「你是土霸王,我哪敢。」
「算了。」她深呼吸了幾口氣,「不管是有緣無分,還是無緣無分,總歸是要分道揚鑣的。」
就算她很不願意,可是,誰叫他……誰叫他……完了,她又要哭了……
***
莫烈一下飛機就直奔宣武區的洛陽古書館,劉格致給他的紙條上寫了,東靜就住在這個地方的三樓。
不過很可惜,她不在。
「您喝茶,您喝茶。」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伯在莫烈面前放下一只陶杯,「謝小姐出去吃飯了,晚一點就回來。」
「謝謝。」
莫烈接過茶,打量著這間古書館。
門口有著黑底金字寫著「洛陽古書館」的牌匾,門口有石階與松樹,整條街上不是畫閣就是琉璃工坊,配上長長的石板道,是典型的文化區。
「謝小姐打大學起就住在這里了,有些學生來找她,不過從台灣來找她的,您還是第一個。」
「很常有學生來找她嗎?」
「都是王教授的學生比較多,借書啦,研討啦,通通有。」老伯說︰「也虧得謝小姐好脾氣,從不嫌煩。」
莫烈揚起一抹笑,好脾氣?
老伯只怕還沒見識過東靜真正的樣子。
「謝小姐平常做些什麼?」
「看書,畫畫,也很常去大學听課。」老伯一臉笑,「規規矩矩的,很乖的女孩子。」
北京的東靜,是他不曾接觸過的東靜,于是對聊天不太擅長的莫烈居然跟老伯聊了起來,話題自然是繞著他們共同相識的那位女子,老伯興致極高,一開口就不停,莫烈也樂得多听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那時怎麼會找到這里住的?」
「也算是巧合。」老伯笑咪咪,「她來買書,我剛好在貼招租條子,她看了房子後覺得喜歡,就這樣。」
「一住就到現在?沒搬過?」
「沒,我看謝小姐跟這兒也挺有緣的。」老伯突然笑了出來,指著他後面說︰
「說人人到,謝小姐,有你的客人。」
莫烈過回頭,正要進門的東靜因為老伯突如其來的喊叫抬起頭,兩人一對眼,一個笑開,一個卻顯然在狀況之外。
東靜的表情很是奇怪,「你怎麼在這?」
「來找你。」
她往他身後看了一下,「上來說吧。」
莫烈跟在她後面上樓,看她拿鑰匙,開門鎖,順手打開電燈,眼圈紅紅的,明顯才剛哭過。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怎麼了?」
她別開臉,「有事快點說,我想休息。」
莫烈從隨身行李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從里面抽出一疊照片放在她手上,「你會突然回北京,是因為這個吧。」
東靜翻弄著照片,眼眶水氣再度凝聚,「你不用特別拿給我看,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圈住她,「我跟沁雅是朋友,我們什麼事情也沒有,那天晚上她是留下來沒錯,但我們中間隔著一道門。」
懊相信嗎?
可以吧,東靜心中有個聲音這麼想,如果只是一個謊言,他沒有必要特別跑來北京,何況,她從報上知道reaL後天有一場不插電演唱會,他在這樣的倒數時刻飛來這里,不會只是為了一個謊言……
「你特別來這里只為了告訴我這個?」
「因為很重要,我想當面跟你說。」接著,莫烈告訴她他在棚架倒塌時護住夏沁雅的原因——在中正機場時,他已經取得夏沁雅的諒解,于是,他源源本本的告訴東靜。
他的戲言,夏沁雅的當真,以及他不能接受她的原因。
見東靜神情動搖,莫烈趁勝追擊,「我原本想等你氣消了再找你,今天開會時知道你已經回北京,我馬上搭飛機趕來。」
「你、你,」她潤潤干澀的唇,「你可以打電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