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我想沒人會去惹能徒手碎磚的女人。」志中雙手環胸,作了一個害怕的樣子,「好怕呀!」
若中笑了出來,「怕就走開,我要開始工作,這兩、三個月的檔案放在哪里?」
「早整理好了。」阿印從桌子下面拉出一個紙箱,「知道你家沒大人,我們還濫用職權叫管區三不五時去你家附近繞繞,看我們對你多好。」
「知道啦,等領了薪水,請你們吃飯可以了吧。」
回到座位上,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翻看檔案,仔細看著文字與照片,這些原先駕輕就熟的事情,此時做起來卻顯得十分沉重。
情緒太過反覆。
對于這段感情,抓不住又放不掉,該怎麼辦才好?
組長的聲音在她頂上飄過,「臉扭曲成這樣,這案子有這麼復雜嗎?」
「不是自己經手的案子,比較陌生。」
「你回來得正好,我們剛接獲有人報案綁票。」
***
有工作是好的,精神高度集中,體力高度耗費,結論就是,時間過得快,自然不會想那麼多。
若中在草叢里度過一個又一個的十二小時。
夏天蚊子多,天氣又熱,但沒辦法,這是工作,怕出了事情來不及反應,眼楮始終盯著針孔畫面,不敢稍有松懈。
布置、跟監、追蹤,確定肉票位置後,在耳機中的命令下一擁而上。
案母哭哭啼啼的感謝。
報告寫來不過幾頁,卻花了幾十個人近半個月的時間。
「看臉會以為剛從墾丁回來,看腳就知道是在喂蚊子。」阿印掀起褲管,很壯觀的蚊子腫包。
若中從抽屜里拿出青草膏丟了過去,「誰叫你穿短褲。」
「熱啊,有樹蔭沒用,三十幾度,我一直想起以前教官說的鳳凰城煮茶法,當下就有這種沖動。」接過青草膏,阿印老實不客氣的一挖就是花生大小,「山上的蚊子好像沒看過人一樣,一吸,不打不會放。」
若中笑,打開計算機,正預備鍵入檔案,電話鈴聲打斷了原本的工作。
「刑事組,沈若中。」
話筒中傳來車聲,卻沒人說話。
「請問哪位?」
還是沒聲音。
若中皺眉,心情已經不好了,還接到這種不出聲的電話。
正欲掛斷,電話那頭突然有了動靜,「是我。」
那聲「是我」一傳入若中的耳朵,讓她感覺恍如電擊。
是靳煒。
她已經半個多月沒听見他的聲音了。
以為自己已將情緒處理妥當,沒想到不過才兩個字,千萬思緒涌上心中,多時的努力瞬間潰堤。
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知道他很忙,所以一直努力壓抑自己想見他的想法,她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不想吵吵鬧鬧,所以學會忍耐。
「忙嗎?」仍是熟悉至極的溫柔。
「不會。」
「你好不好?」
「還好。」若中低下頭,「你在哪里?」
「離你最近的一個紅綠燈旁。」
「你、你等我。」若中連忙起身,「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出了自動門,她左右一看,很快的見到那台她曾搭乘過的九人小巴。
小巴駛動,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門拉開,從里面伸出一只手,將她拉上車,車子再度開走。
司機在隔著一塊隔音玻璃的前座,後面,只有靳煒與她。
還沒說話,靳煒一把拉過她,俯身吻住她的唇瓣,順勢將她壓倒在座椅上,沿著頸項輕嚙而下。
就像同住時,睡前必定會有的接觸。
先是吻她,然後在她耳邊像哄孩子似的說話,然後……直至他的手探入襯衫,若中突然間醒過來。
「靳……偉……」她試圖推開他,「不要啦。」
靳煒半眯起眼,露出若中不曾看過的危險神情,「你說不要?」
「當然。」他,他瘋啦,他們跟司機只隔了一塊玻璃,「前面有人。」
知道她顧慮的是別人的眼光後,他臉上的怒意消散了些,「放心,都是單面玻璃,沒人看得到里面。」
若中捧著他的臉,「你怎麼了?」
「有點累吧。」
「我從來沒見你生氣。」
靳煒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若中一怔,他……有打電話給她?
知道他工作很忙,所以她不想在他工作到一半,或者是休息的時候打擾他,不干擾他是自己目前為止唯一能做的,所以她拚命忍耐想要見他的念頭,等他的電話,等他問她,可不可以見個面。
「我、我不知道,同事們沒跟我說。」
靳煒余怒未消,「我打的是手機。」
「最近在處理綁票案,跟監不能帶手機,會干擾耳機跟畫面。」
「家里呢?你妹妹總說你不在。」
「我每天要跟監十二小時,下班後還要回來分析、統整,這半個月我都住在宿舍。」
終于知道他的怒氣從何而來,若中的唇畔漾起一抹微笑,「我不會不接你的電話,其實,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她看著他,大眼中是一片清楚可見的坦誠。
靳煒的不悅與慍怒逐漸緩和,一把將她拉進懷里,「你沒我的電話?為什麼不打給我?」
「那會干擾你工作。」她很喜歡這樣,在他懷里,听著規律的心跳,感覺很安心。
「如果是你打來的,就不叫干擾。」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背脊,「你瘦了很多。」
她輕笑,「整天蹲在草叢里太累了。」
「就這樣?不是因為我?」
若中沒說話,閉上了眼楮。
她知道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也知道見面困難只是一個開端,但是,至少現在先讓她忘記那些。
她想牢牢記住兩人在一起的時候。
不管這樣的情形能持續多久,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就讓她這樣吧。
***
若中工作時不能帶手機,于是靳煒要她負責起兩人的溝通,她要主動打電話給他,一天至少兩次,不管什麼時候。
罷開始時,若中還覺得怪怪的,後來,竟也成了習慣。
她盡量將打電話的時間固定在下午四點跟晚上九點,這是靳煒比較有可能空閑的時間。
兩人能聊的不多,但她已逐漸安心。
能見面就是若中放假,靳煩雖要工作,但只要能見到彼此,似乎就已滿足。
她漸漸覺得自己之前的疑慮是多余的,如果靳煒能夠體諒她,等到小櫻、小柏畢業,她可以不要沒日沒夜的上班,兩人見面的時間會變多。
除了艾莉絲曾打過幾次電話,誓言「你等著看,我絕對會把靳煒搶回來」之外,一切都很好,直到劉格致來找她。
那天,若中難得可以準時下班,才剛步出大門,便听到旁邊有人喚她,「沈警官!」
她回頭,一下便出那個叫她名字的男子,是reaL的經紀人,劉格致。
她知道一定有事,但還是禮貌性的開口了,「有什麼事情嗎?」
「可不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不是趾高氣昂,看得出來他真的有所求,「不會很久。」
若中指著回家的方向,「邊走邊說吧。」
傍晚的風已有了涼爽的感覺。
馬路上,車水馬龍,遠邊紅雲翻滾,典型的夏末黃昏。
若中微微一笑,「不是有事找我,怎麼又不開口?」
「我……哎,如果靳煒知道我來找過你,我會被他大卸八塊,但我覺得不來又不行,只好硬著頭皮上,就算被砍也認了。」劉格致自嘲似的笑了笑,「靳煒最近精神不太好。」
若中停下腳步,「他怎麼了?」
沒听他說啊,剛剛跟他通電話時,他還在那頭開玩笑呢。
「reaL現在在幫夏沁雅做專輯,因為雙方都很要求,會有壓力,我老實說,你打電話來的時間幾乎都是靳煒在睡的時候,睡一個覺,要被打斷兩次,我覺得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