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過好幾次的不要,可媽媽在陳志順的慫恿下,卻獨斷地決定她的未來,認為這不但賺錢快,更能從日本紅回台灣,在講求情色的現在,說不定能成為一流的紅星。
那是媽媽好高騖遠的夢想,她無力反對,她還未成年,她還想把高中念完,她更不想當離家少女,然後等著被警察查獲。她只好假裝順從答應,等她十八歲了,不再需要媽媽的監護,她就可以自立謀生。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本來想自己躲到大陸去,才會上自助旅行網找資料,沒想到卻看見邵維倫征旅伴的廣告,那樣的廣告內容深深吸引住她,有位經驗老道的人陪在身邊,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見到邵維倫後,那種強烈的熟悉感襲卷而來,不知怎麼地,她總是將他的影像和夢中的人合而為一,那是很難解釋的悸動,不然以她不相信男人的個性,怎麼會對他如此的信任及著迷。
她決定跟邵維倫去絲路,在大陸躲上一個月,就算媽媽和陳志順翻遍全台灣也找不到她。等風聲過了,她回到台北時就可以找個房子住下來,然後念大學,到時她一定可以月兌離媽媽和陳志順的掌控。
這四天來她足不出戶,就是在等待時機。
她將超大的登山背包換成小背包,只塞了幾件換洗衣物,更將護照、身份證、現金縫進背包的內里里面。
這幾年來,媽媽在金錢上沒有虧待過她,她偷偷省下一分一毫,為的就是滿十八歲的現在。
這幾天的安分,讓媽媽和陳志順不再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她不走不行了,再三天她就得去日本,一旦到日本,在陳志順的監控下,她更是逃不出去。
背上背包,腰際再掛上個腰包,因為有陳志順在,她睡覺時總是習慣穿著整齊,在家里她從來不穿短裙和短褲,即使是夏天的高陽,她也總是松垮的T恤和牛仔褲。
從床下拿出昨天用床單編成的繩索——她將床單剪成一長條,然後再編成麻花辮,非得必要她不會走這麼危險的一招。
客廳的洗牌聲,剛好掩護她可能弄出的聲響,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幸好沒有安裝鐵窗,讓她可以輕易的從這個窗子逃走。
將床單的一頭綁在最靠近窗戶逼的床腳,再將另一頭往下丟,她向下一探,長度還差那麼一截,只過二樓而已。
幸好她長期爬山,訓練出俐落的手腳。不管是走岐線還是攀岩,對她來說都已經是輕而易舉的小動作,所以這麼一點兒高度,根本難不倒她。
悶熱的夜晚,連一絲流動的風都沒有,雖然難不倒她,她還是緊張得頻冒汗,萬一再失敗,她的護照和身份證都會被沒收,那到時她就永無天日了。
雙手拉住被單,雙腳抵在牆面,她如同一個野戰軍人,一步一步地沿著牆面往下走,遇到二樓的鐵窗時,她還要小心地避開。
幸好夜夠深,巷弄里沒有路人經過,否則以她這種蜘蛛人的行為,鐵定被當小偷抓。
在接近一樓的鐵窗時,她奮力地往下跳,顧不得可能扭傷的腳踝,拔腿就往巷子外跑。
馬路上連計程車都少得可憐,她邊跑邊回頭,終于在十分鐘後攔下一台空車。
夢想中的絲路,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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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曦直到上了飛往香港的飛機時,才松了悶壓在胸口的氣。
罷剛在機場時,她一直躲在女生廁所里,就怕媽媽或者陳志順突然出現,只要天一亮,他們就會發現她逃走了,她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
十八歲真好,她可以自己出國,她可以為所欲為,她再也不需要監護人。
她按照邵維倫給她的行程表,跟著邵維倫的腳步,從香港來到烏魯木齊。
夜晚的烏魯木齊機場,旅客三三兩兩被接走了,十二度的微風吹來,讓她冷得直發抖。
早穿毛衣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
新疆的這句俗諺說的一點兒都沒錯,絲路上的溫差變化實在太大。
她穿上薄外套,戴上棒球帽,攔了一輛計程車到火車南站旁邊的一家賓館,這是邵維倫行程內早就已經確定要住的地方。
她的外表和穿著,跟當地的維吾爾人及哈薩克人完全不同,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外地來的觀光客,像她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更得小心保護自己。
「小姐,你打哪來?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司機的普通話口音,夾帶著濃厚的外族腔。
「北京。」她字正腔圓下,還故意卷舌。
「小姐,你明天需不需要出來玩?我可以去賓館接你,車資我會算你便宜一點兒。」司機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從後視鏡瞄了俞晨曦一眼。
俞晨曦拿出腰包里的粗框眼鏡戴上,好遮掩那雙漂亮的眼楮。「不用,我朋友會來接我,謝謝你。」她握住了口袋里的小型噴霧器,打算在司機有任何不軌的動作時,她就無發制人。
「你朋友是維吾爾人還是哈薩克人?」
俞晨曦努力地听著,才听明白男人的意思。
「都不是。」她意興闌珊,表明沒有聊天的興趣。
「來找男朋友的嗎?」司機看不見俞晨曦的表情,還自顧自的閑話家常。
「嗯。」她淡淡應了聲。
要是邵維倫在就好了,至少這種情形讓他應付就行了,若照行程走,他現在應該還在烏魯木齊的喀納斯湖,她希望他別中途變卦才好。
賓館位于市區的新城區,沒有她想像中的落後,至少有台灣一般小型飯店的水準。
她來到櫃台,一位漂亮小姐立刻起身相迎。
「小姐,請問四天前有沒有一位來自台北的邵維倫先生住進來?」俞晨曦問。
「你是什麼人?」櫃台小姐反過來問她。
「我是他的朋友,要來找他會合的。」
「等等,我找找。」小姐翻著一本大簿子,然後說︰「是有位邵維倫先生。」
「他人呢?」她很興奮,一整天心情七上八下的,就怕他沒有按照原訂的計劃來到烏魯木齊。
「他已經退房了。」
「退房了?」她又墜落到無邊無際的失落當中。
她不想讓他誤會她,她一定得找到他,當面解釋她趕不上飛機的原因。
「嗯!」櫃台小姐點點頭。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不清楚。」
「他應該還留在烏魯木齊的喀納斯湖自然保護區。」照邵維倫給她的行程表,吐魯番至少要第五天才會去的。
她喃喃自語的樣子,櫃台小姐也無能為力。「小姐,請問你要住房嗎?」
「要,麻煩你給我一間房間。」
「那就邵先生昨天退的房間,麻煩你的護照讓我登記一下。」
辦完住房手續,俞晨曦才走進邵維倫剛離開的地方。
只差一天呀,早知道她該提早一天從台北出發,可是世上哪有早知道的事?
她試著理清頭緒,她或許能從當地的旅行社打听到一些消息。
她真的該慶幸邵維倫把旅行資料弄的十分詳細和清楚,洋洋灑灑十大張,讓她找起人來容易多了。
她一夜無夢,夢里的男人沒有再來擾她,可是她睡不安寧,幾次從睡夢中突然驚醒,看著陌生的天花板,那種身處異鄉的空虛感,讓她總是把自己嚇得縮進棉被里,她總是要許久之後才能緩和心情,她逃家成功了,這里是絲路、是新疆、是她夢想許久的烏魯木齊。
棒天,俞晨曦來到旅行社打听邵維倫的去處。
「邵先生本來要去喀納斯湖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臨時取消了,就直接去了吐魯番。」一位中年男人這麼跟俞晨曦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