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會說話。」他只能匆匆以這句話來搪塞他的心慌。
「我可以喊你邵大哥嗎?喊先生好像太生疏,我也覺得別扭。」
看著他總是讓她有著揪心的痛感,腦海里浮現的是經常出現在夢中的身影。夢中的人雖然瞧不清面孔,不知怎麼地,她卻和他聯想在一塊。
那日在公車上,看見站在車外的他,她腦里即閃過模模糊糊的身影,她會出手幫他解危,也是出于沒有經過思考的反射動作。
「隨便你。」又是這種無害的笑容,讓他原本想要銅牆鐵壁的心,一點兒都發揮不了作用。
「邵大哥,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搶著當你的旅伴,不過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認真地考慮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結果,他答應給她機會,他忘了她什麼時候離開麥當勞,也忘了自己在麥當勞里待了多久,他只記得來的時候是艷陽高照的下午,離開的時候已經星光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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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美夢還是惡夢的開始?
邵維倫在睡覺前接到了俞晨曦打來的電話。
「嗨,邵大哥,我是晨曦啦!」
透過話筒,她的聲音清楚的在他耳邊放大,那是甜而不膩、嬌而不媚;字正腔圓下,在這樣深的黑夜,有種圓融的魅惑。
他怎麼會給她電話號碼的?
當她問他的手機號碼時,他的理智說不,右手卻在她遞過來的紙張上寫上十個阿拉伯數字。
「這麼晚了?你明天不用上課?」
「我已經畢業了,你忘了嗎?」
是呀,她已經畢業了,他一听到她的聲音,腦子就全亂了。
「有什麼事嗎?」
「你答應要讓我跟你去走絲路了嗎?」
從麥當勞之後已經過了三天,他答應二天內要給她答覆的。
「我還在想需不需要見你的家長,你這麼隨隨便便跟一個男人出門,我怕他們會有意見。」他的頭隱隱作痛,陷入兩難的決定當中。
「邵大哥,如果你不讓我成為你的旅伴,我還是會自己一個人出國去流浪的。」她的口氣由熱情轉為失落。
「為什麼?」他明明不想再關心她,還是忍不住必心她。
「我爸爸七月就要結婚了,他娶了一個只比我大十歲的女人,你說我小孩子氣也行,說我不懂事也可以,我就是不想留在台北,甚至是台灣的任何一個角落,我沒辦法看著一個陌生的女人住進我家,我也沒辦法忍受這個女人要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
「所以,這就是你一定要出國的原因?」他跟她還算是陌生人吧?她為什麼願意跟他傾吐這麼多的心事?
「嗯,我爸也希望我暫時離開台灣一陣子,他不希望我留下來造成他的壓力,畢竟他想跟他的新娘子過過二人世界。他又無法真的丟下我不管,跟他的新娘子住到外面去,所以我暫時出國去旅行,對我爸及我來說是最好的方法。」
他能感受到她言談間的落寞,這讓他的心軟化成一片。
「如果你沒有跟我去走絲路,你會去哪里?」
「還是去絲路呀,那是我目前最想走的地方,我本來打算一個人去的,剛好看見你征旅伴的廣告,說來我們還真有緣分,或許我們會在烏魯木齊或是西安來個不期而遇。」
他怎能放她一個人去那種窮鄉僻壤、深山惡水中單獨旅行?不出三天,以她的美貌和單純,絕對會被人口販子給賣掉。
「你幫我約你爸爸,我想跟他談談。」
「邵大哥,你答應了?」她難掩興奮。
「我沒答應,我先見過你爸爸再說,也許你爸爸不放心把你交給我這樣的老男人。」
「你怎麼會老?你才三十四歲。」
她的這句話,讓他唇瓣有了笑意,只可惜她看不到。
「跟你比起來,我當然是老男人。」
「拜托,你是成熟,我最喜歡像你這種年紀的男人,身上有一堆傳奇可以挖掘,更有一些經驗可以傳承,不像那些毛頭小子,老是半瓶子醋響叮當。」
她說她喜歡他,十六歲的差距,該是一個世紀的代溝,結果這一夜,他和她聊到半夜兩點多。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回蕩著,他可以感受到她所說的那份熟悉感,總是她說的多,他听的多。
這是怎樣的一種緣分?
棒天睡覺前,他又接到她的電話︰「邵大哥,我爸爸沒空和你見面,他是大學講師,要準備暑假期間去歐洲參加科學研討會,還要準備結婚的事,他實在抽不出時間跟你見面。」
「沒關系,見面只是個形式。」
「那你答應讓我成為你的旅伴了嗎?」
「我不答應,你還是會去,那我答不答應又有什麼兩樣呢?」她的聲音有種苦苦的哀求,他無奈了,始終硬不下心腸。
「哇,萬歲,真是太棒了!邵大哥,你人真好。」她在電話那頭興奮的叫了起來。
「我告訴你配合的旅行社,你可以將證件委托旅行社去辦台胞證及買機票,我不牽扯你的證件及金錢上的事。」
往後的幾天,她天天在睡前打電話給他,名義上是討論絲路之旅,事實上她總跟他閑聊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題。
他原本想將她推開距離,沒想到卻遇上她漫天的熱情。她進他退,她再進他則再退,退到無路可退時,他只好接受生命里多了一個長得像琴珍的女孩。
第二章
邵維倫最後還是決定帶著俞晨曦踏入穿越古今之絲路。
七、八月是最適合走絲路的季節,錯過了今年邵維倫得等明年。他打算從新疆的烏魯木齊進去,走過吐魯番、敦煌、嘉裕闊、酒泉、武威、蘭州,再從陝西的西安出來。
天才微微亮,桃園機場的候機室已經有大批等著出關的團體在辦登機手續。
六點半了,邵維倫左等右等還是等不到俞晨曦的人影。
她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飛機將在七點半起飛,他有些著急和不耐,她再不來,就趕不上劃機位的時間。
他為何惹來這個小麻煩?從來不征旅伴,沒想到第一次試著找人一同旅行就發生這種等人的事情。
誰讓她長得跟琴珍一個樣?她只要撒嬌兩句,他根本無法對她說不。
撥了電話給她,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他希望她正在趕來的路上,否則他該丟下她不管,還是獨自一人上路?
行前他和她見過一次,詳細的旅程及注意事項他都仔仔細細地列了好幾張的資料給她,也確認了她的機票、護照、台胞證都沒問題,可是她人呢?
七點了,也許她臨時反悔不跟他出門了,他再不去辦理劃位手續,他將錯過這趟計劃已久的旅程。
直到上飛機前,她都沒有出現,他心里留下無限的疑惑及悵然,卻還是無法解開她無故不來的謎題。
他來到香港,在等待轉機時,他又試看撥電話給她,電話依然在關機的狀態。
他心里惴惴不安,她發生了什麼事?她雖然年輕,卻沒有時下草莓族的任性妄為,以這些日子相處的了解,她不該會是個沒有信用的女生。
他坐立難安,有時真想干脆回台灣去,理智卻戰勝了沖動,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她只是個旅伴,她只是臨時放他鴿子,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來到烏魯木齊已經是晚上,雖然說是晚上,但由于新疆地區比北京的日出時間約晚兩個小時,所以即使是八點的現在,陽光依然很耀眼,他按照原定的行程來到火車南站附近的一家賓館。
這里的訊號不良,他的手機根本無用武之地。
長途的飛行,再加上馬不停蹄的奔波,他感到疲累,卻怎麼都睡不安眠,滿腦子想的都是俞晨曦甜美的笑臉,耳朵里似乎還有她一聲聲嬌柔的邵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