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否認,也不懊悔自己所做過的一切,他難受的是何聆歌居然背叛他的信任。
「就算是法庭,也要給被告陳述的機會,你們那樣憑著外在證據就判人生死,太武斷了。」
「沁雅,莫烈所說的一切,我已全部求證過。」武焰頓了頓,「那其實不好受。」
這些天來,他還是會不斷的想起何聆歌的樣子。
猜測的時間太長,相愛的時間太短,所有的事實都導向同一個結果。他相信即使是最好的律師,也無法替她抗辯。
「喝完後,我想好好睡一覺,你不要阻止我。」
「放心,我不會那麼做。」夏沁雅輕笑說︰「我的車子就在樓下。哎,酒保先生,再替他拿一杯。」
之後,夏沁雅仿佛是酒吧老板派出來似的,只要他杯子空了,馬上替他補上,到最後甚至要她扶著,他才有辦法步出酒吧。
頭有點昏,但神智很清醒。
武焰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怎麼上車,怎麼指點夏沁雅將車開往他的住處。
兩人跌跌撞撞的走上台階,刷卡,經過警衛室時,夏沁雅突然驚呼,「武焰,那個人不是」
何聆歌!
她居然出現了。
武焰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身上再也沒有可供挖掘的新聞了,她還來做什麼?
其實,他的視線始終不曾模糊,與何聆歌四目交接時的驚喜,以及她看到夏沁雅時的愕然,他全看在眼中。
「武焰」何聆歌一臉抱歉。
突然離開台灣,然後一去五天,而她的手機隔天就沒電了。滑雪場怕客人亂打電話,所有的電話全部要由總機轉,暴風雪讓電線短路,一個跳電之後,整個滑雪場的聯外線路就此停擺,她根本沒辦法打電話。
她會好好的跟他道歉。只是,武焰的樣子有些奇怪,非但沒有責怪她的失蹤,眼神里還顯得有些傷感。
她嗅得出他身上有酒精的味道,也看見他與夏沁雅之間親密的姿態,但,現在不是該追究的時候。
「你沒事吧?」
「我很好。」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倒是你的出現很令人匪夷所思,你還來做什麼?」
何聆歌完全能理解他生氣的原因,易地而處,如果他無緣無故就消失六天,自己只怕會火大到連頭發都立起來了,她可以想見武焰有多生氣。
可一切說來話長,當務之急是先道歉。要不武焰現在這種態度,根本什麼話都沒辦法說。
「我知道自己不對。」她不該不跟他說一聲就跑到皇後鎮去,「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道歉?嗯。」他微微一笑,轉向夏沁雅,「沁雅,如果你是我,你會原諒這種人嗎?」
夏沁雅皺起眉,「你喝多了。」
「我們都知道我很清醒。」武焰逸出一抹輕浮的笑,「我對小人都不會客氣,但看在曾經很喜歡你的份上,只要你自愛一點,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會大方的原諒你。」
何聆歌一听,只覺得氣往上沖就要爆發出來,但因為那份真心對待的感情,她還是強壓怒氣,「你醉了,我明天再來找你。」
什麼跟什麼嘛,他干麼這樣跟她計較啊?又是小人又是自愛的,他知不知道這樣說很難听?
她心急自己的媽媽也錯了嗎?
她被困在皇後鎮五天,急得要命,恨不得插翅飛回台灣,好不容易回來,他對自己惡言相向就算了,居然還搭著一個女人。
她不過才幾天不在,這樣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真是可惡!
拉起還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她走出警衛室,正預備叫計程車的時候,武焰追了上來。
何聆歌以為他願意听她說話了,于是站定身子。
「恭喜你任務達成。」他仍是一副令她無法理解的眼神,「大人們應該很高興吧?」
任務?哎,安慰媽咪也算是任務沒錯。
「我沒有選擇的余地。」怎麼說都是養育她長大的母親啊,「我只是沒想到事情後來會變成這個樣子。」誰知道皇後鎮會出現歷年來少見的暴風雪。
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難解的笑,「你真的……與眾不同。」
「什麼啦?」何聆歌知道他想說的絕對不只這樣。
他的笑容有嘲弄,也有自嘲,看起來是微笑,但卻又帶著些微的傷感。
「看起來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過,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原諒你呢?是因為自己的信心足夠,還是對我太有把握?以為自己漂亮而無往不利?」武焰微微一笑,「不過我一直很好奇,像你心機這麼重的女孩子,怎麼會有那樣坦然的眼神?是我見過的人太少,還是你真的有這種天賦?四年多來我不知道看過多少人說喜歡我,而我居然把你的謊言當真。」
什……什麼?他居然把她的真心真意當成謊言?
如果硬要說誰不真,比起急著回國的她來說,另擁美女的他,看起來應該比較像是對感情抱持玩票心態的人吧?
心懸六天居然是這種結果,感覺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我沒有對你演戲,也沒那個必要對你演戲。」
「如果沒有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會相信你真的在生氣,可是現在,」武焰審視著她的臉孔,眼神有一絲調侃,「我記得你說過開學後要念大傳,可是我現在相信,你念戲劇會有更好的發展。」
氣極的何聆歌沖上去抓起他的手,朝手腕處狠狠的咬下去。
可惡、可惡、可惡
她沒留情,武焰也沒推開她,最後還是警衛與夏沁雅一個拉一個,才將他們分開。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可以讓我走,不必特意留我。」她大怒叫道,「不要拿我的心意來羞辱我。」
傷口鮮血淋灕,武焰居然還笑得出來,「羞辱你自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不想再看見你。」何聆歌強忍著眼淚,拖著行李準備離開。
身後,武焰的聲音冷冷的傳來,「那很好,至少我們在這點上有志一同。」他頓了頓又說︰「我也不想再看見你。」
第十章
倫敦
武焰在這里的查令十字車站附近有層公寓,那是前年到倫敦時買下的,這兩年,儼然成了他的閉關之地。
說閉關是因為他出國從不帶手機,住址傳真皆保密,有事聯絡就靠電子郵件,但如果他認為不重要,他還是不會回休息本該如此,要是帶著行動電話到處跑,那他倒不如待在台北的住處,大家都方便。
早秋的倫敦,天氣已然有些微蕭瑟之氣。
從八月底到現在,轉眼也待了十幾天。
相處多年,團員與工作人員都很了解他出國不喜歡被打擾的脾性,所以除了小程寄過一封附有夾帶檔的郵件之外,沒有人煩過他。
那封郵件的夾帶檔大概是小程掃瞄後當作圖檔寄過來的,只是字實在太小,所以他第一次看不清楚也就懶得管了,他想,若是大事,小程自然會再聯絡。
後來幾天,也不再有郵件寄來,更讓他認為那封信件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之後,他便專心于寫歌。
以往到國外小憩,他通常都會去旁听大學課程,或是觀賞當地的藝文活動,無論如何就是不會寫歌,但這次,恰恰相反。
天亮起床後,到泰晤士河旁散步、喝咖啡,興致好的時候去海德公園喂鴿子,
或是跟小朋友踢足球。下午回到公寓,就著滿室陽光寫曲,仍有心情在五線譜上游戲,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訝。
靶情挫折意外轉換成創作動力,心境使然,他從華麗曲風一轉而成為激躍的表達方式。
這十幾天來,他雖然常常想起何聆歌,但還是會很生氣、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