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辦公室不是各家報紙都有嗎?」何沛意突發奇想,「你下班時再剪啊,沒人會說話的啦。」
剪掉一塊報紙當然沒什麼,但如果剪掉的那一塊永遠都是reaL,那可能就會有什麼。
首當其沖的就是自己的薄臉皮,然後還有何沛意、一生以揭穿武焰真面目為最終目的的小楊等等,族繁不及備載。
前估後算,她決定不要剪了,反正沛意這幾年都整理得這麼好,接下來的品質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何聆歌于是打定主意回美國時,再大手筆的把那幾本剪貼簿拿去彩色影印,陪她飛回千山萬水外的家。
解決掉無法搜集剪報的問題後,她最近的最大樂趣就是看娛樂新聞的重播。
由于是進入宣傳期,reaL天天都有活動,也天天上電視,何聆歌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何沛意姊弟倆一起看電視的重播,美其名是與他們培養感情,事實上是因為自己實在想看。
「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何沛意有一次這麼願她說,「明明不喜歡reaL,卻一天到晚看到他們。」
「嗯?啊,還好啦。」
「如果是我就沒辦法,不過你也很奇怪,為什麼不喜歡reaL還要一直留意關于他們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這樣遲早會露出破綻,但每次總是以「反正了不起再待也只一個月」來說服自己看一下電視沒關系……
***
原本大家七點多就可下班,因為天王天後都集中在暑假發片搶錢,很多簽唱會、握手會,這個會一會,那個也要會一會,星兒們的活動密集,就意味著他們的工作量增加,于是大家下班的時間就越來越晚,今天何聆歌離開辦公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了。
台北的夏夜依然悶熱無比,白天的高溫沒有緩和的跡象,加上呼嘯而過的車輛噪音,更讓人覺得心浮氣躁。
何聆歌感覺糟透了。
步出飛航大樓,她看到馬路對面有一輛靜止的法拉利跑車,白色的車身在黑夜中感覺非常突兀,令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由于飛航大樓位處偏僻,這從大樓附近全是老式平房可略知一二,沒有公車經過,最近的一個紅綠燈在步行約十五分鐘之外,連流浪狗也不願意來,這台法拉利不知道是來做啥的?
她朝捷運站走去,不到一分鐘,刺眼的法拉利竟跟了上來,她走它也走,她停它也停,她不耐煩的回轉方向,它居然也開始倒車,當她正預備開罵,車窗降下,竟是露出武焰的笑臉。
何聆歌心中突的一跳,「你怎麼在這里?」
「接你下班。」
她皺眉,「我自己會回家。」
她哪那麼沒個性啊,他說要送她回家就讓他送?!
他是很有吸引力沒錯,但她又不是那種會把偶像的話當聖旨領命的狂熱少女,要她上車,作夢!
瞄了他一眼,她轉往捷運站的方向走。
武焰開著車子,緩緩的跟在她身邊。
「你在生氣嗎?」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其實是有一些啦,可是以她的立場,當然不能承認,「我心情好得很。」
武焰眉眼含著濃濃的笑意,「沒生我的氣?」
就算她的感覺是怪了一點,想念了他一點,開始對reaL好奇了一點,但那也不代表什麼啊。
「沒有。」死鴨子嘴硬。
「沒有就上車。」武焰好整已暇的微笑,「我這麼友善,你還要這樣對待我,很容易讓人誤會你在生氣。為了證明你對我沒有芥蒂,最好的方法就是上車,讓我送你回家。」
何聆歌最受不得別人刺激,听他這麼一說,立刻站定身子,待他停住行進中的法拉利,她上了車,他這才展現剛剛龜速前進與倒車以外的開車技術,將車子平穩的飄出台北市。
***
武焰將車停在海邊。
兩人下車,車中播放的披頭四音樂卻沒關掉,隱約的歌聲與浪潮的聲音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何聆歌看著夜色中的白色海線,有點氣自己居然因為恍惚而沒注意到窗外的景色,等回過神,車子已開上嗅得到海水味道的公路。沒多久,她的眼前就出現一片無人的沙灘。
海風襲人,星空燦爛,沙灘上的俊美男子漾出只有她一個人看得見的微笑,情境非常美,但她的心情卻不太美他不知道他帶給她的情緒風暴,已經蔓延到有點失控的地步了嗎?
看著武焰的背影,她沒好氣的說︰「我不住海邊。」
「等會兒我會送你回家。」
「為什麼要等會兒?」她有點賭氣的說,「我現在就要回去。」
武焰停下腳步,「跟我在一起是那麼痛苦的事情嗎?」
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听得出他的聲音中有些怒意。
何聆歌只覺血液全往腦門沖,「你在不高興什麼啊?」有資格不高興的人應該是她吧?
舊城黃昏的偶發事件讓她注意到他,而後開始研究他,越是深入聆听他的音樂,她就越被吸引、越被感動,然後是更加的注意他,更加想研究他,更加……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他們的距離很大,大到才要讀大學的她可以很理智的告訴自己,兩人有未來的可能性等于零。
她只是趁著兩個月的假期回來見習而已,太多的交集,最後就會變成遺憾。
而她不想有遺憾。
「我當然不高興。」武焰轉過身,夜色中隱約可見他眼中的微慍,「我已經將近三十個小時沒睡了,剛才結束今天最後一個通告,工作人員送我回家要我好好休息,而我開了車子就來看你,你先是不看我,後來不上車,現在又吵著要回去,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高興?」
何聆歌蹙眉,「你那麼累,為什麼不睡?」
武焰銳利的眼神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泛起一抹笑意,「笨蛋。」
「喂,雖然我剛回國不久,可這兩個字我還懂。」她抗辯著,「自己不說清楚,還說我是笨蛋?!」
那兩個字有很多意思,可以是「你真蠢」,也可以是「你真可愛」,當然也可以是「這個問題無法溝通」……
何聆歌自知中文能力欠佳,無法與他爭辯,索性月兌下鞋子,放松自己坐在沙灘上,在潮水的聲音中享受片刻悠閑。
武焰也月兌下鞋子,與她並肩而坐。
在海風吹襲下,這段時間以來的焦躁不安第一次感到些微的平息,即使只是些微,但已讓她不再想與他針鋒相對。
「我對海洋其實很陌生。」何聆歌拂著飛亂的長發,主動打破兩人之間的靜謐,「上一次到海邊,是上個月你們在墾丁拍專輯預告片的時候,再上一次大概是五年前了。」
「不喜歡海?」
「也不是,我住在聖保羅,距離大西洋有幾千公里,距離太平洋更遠,想看到「水」要開車到五大湖區,蘇必略湖、密西根湖雖然大到看不到邊際,但那畢竟不是海洋。克利斯跟我說,那只是湖水的晃動,跟真正的海浪是不一樣的。」她笑問︰「你帶我來這里,是不是喜歡海?」
武焰微一遲疑,還是回答了,「很喜歡。」
听得出他的猶豫,何聆歌取笑道︰「你如果擔心我會告訴朱姊爆獨家,不用特別跟我說沒關系。」
她也不想知道太多。如果她問什麼武焰都回答的話,或許會產生很特別的錯覺。
像現在這樣子多好,反正她又沒有要在台灣待很久,瓊瑤小說中的女主角離開後,都會留給男主角詩一般的美好回憶。即使她因為份量不足而無法給武焰美好的回憶,但也不想給他太糟糕的東西,老是跟他抬杠的話,萬一哪天reaL出心情紀錄書,難保她不會在武焰的那一部分,看到類似「那時,飛航有一個記者看我很不順眼」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