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他們的雙歷才分開。
心瑀的眼眸之中終于漾出笑意,她把臉靠向他的肩窩,雙手緊緊抱著他不放,語音哽咽地說:「我愛你。」
「我們來機場做什麼?」心瑀走進機場大廳時還不明就里,難道他要帶她參觀機場?
為了近在眼前的婚禮,他們昨天拍婚紗照,今天挑喜餅和喜帖款式,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他卻還來機場一游,讓她實在模不著頭緒。
「我們來送行。」吳悠牽著未婚妻的手走在熙來攘往的機場大廳,神情一派悠閑。
他們的訂婚儀式很簡單,只有雙方親人在場,重點擺在下星期的婚禮,不過仍不打算鋪張,尊重她的意思,只席開二十桌,溫馨莊嚴。
「送行?」心瑀眨了眨眼。「送誰?你朋友嗎?」
吳悠以眼神示意。「來了。」
順著他的視線,心瑀看到了一個她不想看到的人迎面而來,她不由自主的一個抖縮。
吳梓玄剪了短發,拉著一只名牌登機箱,兩顆耀眼的鑽石耳環點綴著耳垂,米白色絲質襯衫搭配米色皮草背心,是緊身牛仔褲,腳踩著金色細跟短靴,名媛氣質完全展現。
討論婚禮的過程中,他們都避免提到吳梓玄,就好像她是一個跟他們毫無關系的人。
她知道這樣很怪,但她沒雅量邀請吳梓玄參加他們的婚禮,也沒多問她和吳悠結婚了,那吳梓玄和許瑞陽是否也計劃要結婚?
是啊,她在逃避,她沒膽量問,假裝不問就不會有問題,還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反正以後他們三個自己住,不回吳悠家就不會遇到不想遇的人了。
一開始,她忐忑不安的認定她與吳悠最大的阻礙是他的父母,他們一定會反對她。
沒想到,他父母雖然不滿意她,但也沒有強烈反對,尤其是他那看起來體弱多病的母親,好幾次對她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口,滿臉的歉疚。
吳悠說,他母親自從知道是自己女兒介入她的婚姻里,導致她失去家庭就一直寢食難安。
可能因為這樣吧,他父母沒有反對她,唯一的要求是,暫時不要把她的過去告訴吳家的大家長——高齡八十五且有心髒病的女乃女乃,當然也要隱瞞稚琪的存在。
她當然不想隱瞞稚娸的存在,但如果女乃女乃因為這樣而受到打擊,出了什麼事,她會自責一輩子,所以這件事就听他們的了,也跟稚娸溝通過,她那早熟的女兒非常能理解,她也放心了。
「為什麼要帶我來見她?」她無助的看他一眼,緊張的捏緊了他的手,感覺自己連背都僵硬了,吳梓玄一直讓她很有壓力。
「她要去歐洲了,她說有話對你說。」吳悠沉穩的握住她的手,察覺到她緊張得要命,她眸中甚至浮現慌亂的神情。
「我……我不要……」她竟然緩緩退後,想逃走。
吳悠莞爾地拉住了她,很懇切地說︰「範心瑀小姐,就算為了我,听听她要說什麼,好嗎?」
心瑀看著他,看到一抹柔情浮現在他的眸底,拒絕不了他的請求。
她挺起胸,深吸一口氣。
是啊,她不能一輩子逃避吳梓玄,而且她為什麼要怕吳梓玄?她並沒有對不起她啊……
就在她拚命給自己打強心針時,吳梓玄已經在她眼前停下來了。
「恭喜你們要結婚了。」吳梓玄的姿態依然高傲冷淡。
心瑀潤了潤嘴唇,實在不知道要回答什麼。
幸好她還沒回答,吳梓玄又再度開口了,「大學畢業之後,為了讓我爸對我刮目相看,能夠認向我,所以在工作一段時間後,我選擇出國留學,可是他沒辦法跟我一起去,他的家境不允許,于是我們協議分手。」
心瑀很慢才听出她口中的我爸是吳悠的爸爸,她的繼父,而那個「他」則是指許瑞陽。
「一年後我還是忘不了他,在連假時偷偷飛回台灣,偷偷去看他,很震驚的發現他不但結婚了,還當了爸爸,換算時間,他幾乎在我一出國就和孩子的媽,也就是你在一起了,我很憤怒,心里想著,我絕對沒辦法原諒他,我會恨他一輩子。」
心瑀听著,心頭一震。原來她偷偷去看過許瑞陽,也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生活的樣子,這些她都不知道。
老天!看到時,吳梓玄會有多痛苦?
如果那晚她把許瑞陽推開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了,他喝醉了,可是她是清醒的,都怪她,一切都怪她……
「後來,我也在美國結婚了,對方是中國的富二代,我們的婚姻沒有愛情當基礎,會跟他結婚是因為家世相當,為了提升我在吳家的地位,所以選擇了他。」
吳梓玄自我嘲弄的一笑,又說︰「但是,這段婚姻只維持了兩年就玩完了,而且兩年的婚姻生活里,我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一年前我回來接管球場飯店,有天在朋友的純吧遇到許瑞陽,我告訴他,我離婚了,他說他也離婚了,當晚我們一起過夜,我發現自己對他還很眷戀,我問他要不要重新開始,他說他的想法跟我一樣。因為當年分手時太遺憾了,我只想著彌補錯過的那些,完全沒對他的話起疑。」
心瑀整個人都楞住了。
竟然是這樣……許瑞陽那時明明還沒跟她離婚,卻騙了吳梓玄……
難怪後來他一直急著要離婚,應該就是怕被吳梓玄發現他還沒離婚的事實吧!
「我已經跟他分手了,不是因為你們,我沒那麼偉大。」吳梓玄自我解嘲道︰「是因為我發現愛情不能重來,再在一起之後,許多感覺都變了,不再是當年純純的愛,他介紹我時,總不忘加上我的身分背景和球場飯店總經理的頭餃,讓我很不舒服,也讓我知道真愛不再,他不是當年那個深愛我的窮大學生了。」
心瑀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或許她什麼都不必說,吳梓玄並沒有要听她的諒解,她只是來說她自己想說的罷了。
「還有你,老弟——」她微抬下巴看著他。「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這個愛鑽牛角尖的姊姊才擺明了對球場飯店沒興趣,還跑去凌俊的公司上班,也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去跟姑姑一起住。」
吳悠笑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反正你懂。」吳梓玄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灑月兌地說:「短時間內我不會回來了,我打算在歐洲散心,或許再找間學校進修,我希望你能回飯店,爸他需要你。」
「再說吧。」吳悠仍是不疾不徐的,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態,清朗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三年、四年,誰知道?倦鳥知返,總會有那一天的。」吳梓玄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昨天,爸對我說,我永遠是吳家的女兒,而女乃女乃竟然也把她戴在手上最珍惜、嚷著要送孫媳婦的那只玉鐲摘下來,戴到我手上剎那我覺得自己好傻,一直以來在吳家都過得太累了,我可以不要那麼累的,是我先防著別人,不肯把心打開,以後我再也不會了。」
淚水莫名的沖出心瑀眼眶。這場面輪不到她哭啊,可她就是很感動、很感動,沒辦法再恨她了。
「你哭了?」吳梓玄像看怪胎似的看著她,有些了解了。「難怪這小子會喜歡你,你跟我們吳家的女人都不一樣,看來,你可以在吳家生存得很好。」
女乃女乃強勢,母親神經衰弱,而她則敏感多心又愛逞強,于是一個家始終不成家樣,彼此都走不進對方心里。
「呃……」吳梓玄都釋出善意了,心瑀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她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會好好生存,你——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