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她不斷出錯、不斷道歉,光是待在崔旗磊旁邊,她就覺得自己快著火了,而他一直蹙著眉頭,光看就知道對她今天的表現很不滿。
她應該表現的跟平常一樣才對啊,可是她太失常了……不,她簡直失常到了極點!
越想若無其事,越辦不到,每一次和他眼光接觸,她就嚇得跳開,這樣不被他懷疑才有鬼……
「砰!」
崔旗磊一陣風似的進來用餐室,平常他也會跟他們一起用餐,但今天例外,中午「休息中」的牌子一掛出去,他就換上便服出去了。
他的黑色風衣沾著雨水,眼光冰冷得像兩道利刃,那氣焰太驚人,每個人都停下筷子,看著他。
「馮言言,吃完到我辦公室來!」他頭也不回的厲聲交代,打開另一扇通往主廚辦公室的門,又是砰地巨響甩上了門,言言的心也跟著猛地一震。
餐室里,陣陣抽氣聲響起,沒人敢對他粗魯的行為置喙半句。
「你完了,我覺得主廚想殺了你,你早上簡直少根筋。」胡愷娣瞪著剛關上的那扇門,一直搖頭。
言言覺得胃在下沉。
如果只是因為早上她犯了太多錯而叫她去訓話,那還好。如果他是發現了什麼,比如發現她就是昨晚的女人,那……
「不要那麼擔心。」劉昕看著她,溫和地說︰「在廚房里被主廚罵幾句是家常便飯,我也常挨刮。」
言言胡亂地爬爬頭發。「我沒事。」
氨廚劉昕是廚房里唯一年資比她長的,打從她進樂沐就常為她加油打氣,在她遇到挫折時安慰她,在她開心時會與他分享喜悅,她一直把劉昕當哥哥。
「不覺得主廚剛剛那樣很帥氣、很酷嗎?」韓晴輕快地說。
言言睨了韓晴一眼,皺眉。
韓晴是廚房老五,自從崔旗磊接任主廚,韓晴便刻意討好,沒事就找機會跟他說話,有什麼企圖,大家心知肚明。
「哪里酷了?根本是陰陽怪氣好不好?」胡愷娣翻了翻白眼。
言言突然站了起來。「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干脆早點去听听崔旗磊為什麼要找她!
「叩叩叩。」
「進來!」門里傳來崔旗磊的聲音,冷硬得跟冰塊沒兩樣。
言言戰戰兢兢的開門進去。「我來了,主廚。」
崔旗磊身體倚著大辦公桌,濃眉下目光猙獰凶惡的看著她,命令的說︰「過來!」
言言心驚膽跳的往前跨兩小步。
他厲聲道︰「再過來一點!」
言言又往前兩步。
崔旗磊瞪著她。「到我面前來,我要你看著我的臉說話!」
縱然兩人之間還有幾步的距離,言言仍被他的語氣和表情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地走向他,不敢不听他的吩咐,乖乖的走到他面前才停下來,可是她的腿不停發抖,她好緊張。
他的臉色好猙獰、眼神好可怕,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主廚……」言言咽了一口口水。「找我有什麼事嗎?」
崔旗磊緊盯著她,眼光迅速變得凶惡又冷酷。「為什麼那麼做?」
言言心重重一跳,結結巴巴的問︰「什、什麼?」
「你還敢問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驚人的力氣捏緊,暴怒的說︰「你跟別人說你是我老婆,還把我帶去汽車旅館開房間,跟我上床!為什麼這麼做?!」
仔細看她才發現,她有一雙和勻淨很像的眼楮,圓亮澄澈。
昨夜他以為是夢境,看到了這一雙眼楮,以為勻淨回來了,沒想到竟然是她。
「我沒有,你是不是弄錯了……」言言眼中透著驚恐,驚慌失措的否認。
「還想否認?」他眯起了眼。「夜店的酒保是我朋友,他親耳听到你說是我老婆,還把我帶走。」
「呃……」言言尷尬地咳了兩聲。「你怎麼確定酒保說的人是我?你有什麼證據?」
崔旗磊唇邊浮起一個冷笑。「我調閱了店里的監視錄影帶,親眼看到你拉著我走,這樣夠不夠證明?要不要我再弄多一點證據來?」
要命!言言的身軀倏地僵住。
「對,是我把你帶走的……」她深吸了口氣。「可是,我只有把你從夜店帶走,我沒有帶你去汽車旅館,也沒有跟你……上床,你搞錯了。」她心虛,不自覺地越說越小聲。
「你居然還要否認?」崔旗磊嚴厲冷峻的瞪視著她,臉色再度猙獰起來。「你當我是白痴嗎?自己一個人光著身體在汽車旅館里醒來不會覺得奇怪?不會問個清楚?不會想辦法調汽車旅館的監視錄影帶來看?」
言言一臉死白,這下就算她還想矢口否認,也不能了。
怎麼辦?他的聲音帶著風暴的氣息,好嚇人……
「抬起頭來!」他的聲音更加嚴厲。
言言趕快抬頭。
他俯身靠近了她,眼底充滿火氣,聲音低沉帶著威脅。「馮言言,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我不會善罷甘休!」
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平常安安靜靜的像只小綿羊,他說一,她不敢說二,他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他硬要說洋蔥是青椒,她也絕不敢糾正他。
然而,誰想得到這樣一個听話溫馴的安靜女人會有這種驚人之舉?
她甚至是個處女,是個他媽的見鬼的該死的處女!這女人她怎麼敢?她怎麼敢這麼做?
當他看到床上的血漬時,她知道他有多震驚嗎?就連勻淨當初和他在一起也不是處女之身,馮言言卻把處女之身給了他,究竟是為什麼?
「我一直在暗戀你。」她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坦白。
他皺眉盯著她。「什麼?你暗戀我?」
她點了點頭,說了經過。「因為看到你在夜店里喝醉了,要被一個有點年紀的女人帶走,我怕你會……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所以才謊稱是你老婆,把你帶走。」
他撇了下嘴角,斜睨著她,不動聲色的問︰「然後?」
言言臉色微微發紅,不敢直視他的眼。「你醉得不省人事,我不知道要把你送去哪里,就跟計程車司機說要找可以休息的地方,司機就開去汽車旅館……」
听到這里,還算合理。「然後?」
言言的心髒開始狂跳。「你叫我『雲靜』,突然抱住我,吻我……」
他的背僵直了。「好了,不用說了。」
因為她一直暗戀他,所以不反抗,而自己是酒後亂性認錯人,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事後她落荒而逃,還想否認這一切。
雖然吃虧的是她,但是,他還是覺得不高興,無端和自己的廚房助理上了床,以後他們要怎麼共事?
「你听好了!」他狠狠的注視著她。「我是個不婚主義者,所以我不會對你負責任,關于這一點,你最好死心。」
他的申明直截了當,言言感覺自己的心在瞬間揪緊,她垂下了眼睫。「我沒有要你負責的意思……」
但她心里涌起了濃濃的失望。
「希望這能補償你。」他從抽屜拿出一疊千元大鈔,還有著銀行的封條。「我知道這遠不及你所損失的,可我想不出別的補償方式了。」
言言愣住了。
那疊鈔票目測應該有十萬塊,是他剛剛午休時出去領的吧?
他竟然要用錢補償她?
她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來,直視著他說︰「不用了……我不會收你的錢。」臉上有藏不住的難過和倔強。
崔旗磊蹙擰著眉心。
懊死,為什麼她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混蛋?
他知道自己刺傷了她,不然他該怎麼辦,這點小事都不做,白佔了她的便宜,還裝作若無其事嗎?他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