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摟住他的頸項,主動把嘴唇貼上他的,感覺一如最初他吻她時所帶給她的無限蕩漾……
他們會一直牽手走下去,他們會的。
第8章(1)
于泳回到自己的副院長辦公室,看到楊正宇在等著他。
「有事嗎?」
他知道楊正宇從沒有把他當副院長看,而他也沒把楊正宇放在眼里。
只要他不犯他,他就不會犯他,相敬如冰是他們的相處模式,因為他在覬覦他的女人,因此雖然名為同學,但兩人始終有層距離,怎麼樣都談不上親近。
「今天的手術很成功,記者會也很成功,你又大出風頭了。」楊正宇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于泳好笑的問︰「所以,你是來恭喜我的?」
楊正宇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深沉的看著他。「大家都說你將是醫界最年輕的院長,不但有實力,還有運氣,娶了院長的女兒當老婆,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別人擠破頭想得到的一切。」
于泳自我解嘲的揚了揚眉毛。「是啊,我于某人運氣真好,娶對了老婆,少奮斗二十年,我想不出還有誰比我更幸運,起碼你就沒有這種運氣,不是嗎?」
原來楊正宇比他想象的還幼稚,竟然會沉不住氣的跑來諷刺他,看來是他今天那場成功的記者會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我是沒有你好運,但起碼我不會認賊作父,把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當恩人,還跟仇人的女兒結婚。」
于泳臉色一沉。「楊正宇,注意你的措詞,我警告你,少給我來挑撥離間那一套,出去!趁我還有耐性的時候給我走,我懶得跟你講話。」
楊正宇沒有動,反而走向他。「你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你父親嗎?」
于泳冷冷的瞪著他。「難道你知道?」
楊正宇惡意地說︰「我剛剛已經說了,你一直把仇人當恩人,還認賊作父,這樣還不夠明白嗎?」
他究竟在說什麼?難道……于泳臉色一變,整個人突然像遭逢雷擊一般的僵直了。「不可能!」
「你想到了?」楊正宇也不廢話,直接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他桌上,推向他。「我把你父親當年的病歷帶來了,你可以看看他的主治醫師是什麼人,再來決定要不要相信我。」
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于泳顫抖著抽出那張病歷,他心跳疾速的逐字細看,最後一陣暈眩襲擊了他。
怎麼會是章仁漢?當年他爸爸的主治醫師竟然真的是章仁漢?
「要我再說得清楚一些嗎?」不等于泳回答,楊正宇就徑自說下去,「當年,你父親因為冠狀動脈心髒病而住進晨風醫院,要做手術。當時章仁漢身為你父親的主治醫師,卻沒有安排你父親做心導管檢查,這個疏忽害死了你父親,後來,你母親也因為要養你們兄妹,操勞過度而死,而你跟妹妹就送進了育幼院……」
看著于泳大受打擊的樣子,楊正宇內心一陣快意。
炳,沒錯,他恨于泳,很恨很恨。
因為于泳奪走了原本屬于他的部主任之位,又搶走了應該是他的移植小組主持人之職,還不斷搶走他的病人,連他愛好多年的女人在被他拋棄後,他還要回來搶走,所以他恨于泳,一直恨著,早就想找機會報復他。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于泳寒著臉瞪他,雙眉幾乎糾結。
楊正宇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他淡淡的說︰「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我爸是章仁漢的老朋友,當年他們同為胸腔外科的醫師,我爸提醒過章仁漢要為你父親做心導管檢查,但他置之不理,才會釀成悲劇。」
于泳越听越震驚,他的臉色刷白,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但他還是不肯相信,不肯相信他信任的人會是害死他父親的人。
「這不會是真的,我不會听你的片面之詞……」于泳怒火翻騰,厲聲低斥。
一定是個計謀,一定是楊正宇為了離間他和越珊的感情,才會編出這套故事!「我說的都是真的。」楊正宇面無表情的說︰「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妨想想,非親非故,章仁漢為什麼要資助你完成醫學院的學業,那是一筆很大的金額,他有資助別的小朋友嗎?為什麼是你?如果他沒有愧對于你,為什麼會毫無意義的把女兒嫁給一無所有的你?甚至連你進入晨風醫院實習也是他透過關系安排的……」
「住口!賓出去!」再也忍受不了了,于泳陡地發飆咆哮,用拳頭重重地敲擊桌面,紙張霎時四處飛散。
「好,我走,誰是仇人,誰是恩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已經把要說的說完了,是該走人了。
于泳呼吸沉重的瞪視著那張病歷,感覺滿天烏雲朝他涌來。
***
黑色轎車在夜色里奔馳,駕駛座上的男人被混亂的思緒攪得頭幾乎要爆炸了,就在他想直接把車去撞山壁之前,一張白皙秀美的小臉浮現在他腦海里。
他開始冒冷汗,內心沉重無比。
他媽的,他該怎麼辦?!
他像是在黑夜里獨自站在懸崖上,四周疾風勁吹,他不能往下跳,後面又沒有退路,天地蒼茫,他到底能去哪里?
連夜來回宜蘭台北之間,他耗盡了精力。
深夜造訪,年邁的院長也嚇到了。
而深談過後,院長坦承他的資助人確實為章仁漢,而當年章仁漢也確實只資助他一人,章仁漢原本是指定資助他們兄妹兩人,但因為那是他妹妹已經被收養,所以只資助了他。
他一直很感激長腿叔叔,知道長腿叔叔就是章仁漢之後,他更感激他了,他不但資助他,還把女兒嫁給他,在醫院里又重視他,真的恩同再造。
誰知道,章仁漢一直把他耍得團團轉,先害他家破人亡,再用金錢來彌補他,最後把女兒嫁給他,以為這樣就能消弭他的罪嗎?
他真後悔接受他的資助,後悔踏進他設的一連串陷阱,錯把仇人當恩人,多年來,還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打開車門時,內心的沉重使他四肢顫抖,看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花園洋房,他的內心一陣抽痛。
他勉強走出去,用握緊的拳頭抵著堅硬的車體,把抽痛的額頭靠在冰冷的車身上。
他要離開,他無法再繼續住在這里,他不想見到這屋里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他的女兒,一想到他的女兒身上流著殺父仇人的血,他就快瘋了。
「你總算回來了!」
他看到越珊打開大門奔出來,連外套都沒穿,應該是在屋里听到車子的引擎聲才出來的。
平常他應該會責備她衣著單薄,但如今見到她,他只覺得心髒刺痛。
「怎麼回事?」他的眼神讓她覺得不對勁。「你到底去哪里了?大家都在找你,你為什麼不接手機?」
「找我?為什麼要找我?」他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氣,看著她,擠出一聲短促的笑。「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所以你才會接近我,所以你才說什麼都要嫁給我……」
他真傻,他竟然把她當寶,把她當成上天給他的禮物,以為她撞開了他孤寂的心扉,而一頭栽進她的愛情陷阱里。
「你在說什麼?」她蹙著眉頭,視線落在他緊握的雙拳上。「你是不是喝酒了?」
今天他突然從醫院消失,連手機都不接,讓她快急死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又語無倫次的,他究竟怎麼了?
「我在說什麼,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狠狠的盯著她,頑強的抓緊所剩不多的自制力,沒有拔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