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衡是核準這次兩天一夜員工旅行的人,卻也是最置身事外的一個。
他不是一個能夠跟下屬打成一片的上司,員工都跟他有些距離,連他的秘書也不例外。
她總是略帶緊張地向他報告事情,只要他掃她一眼,她便會在報告完畢之後有些慌張地退下。如果他跟公司的創辦人發生爭執!也就是跟他父親在公司里吵架,那麼他那美艷的秘書更是會有如有驚弓之鳥,一副很想明天就辭職的樣子。秘書向老板放電那種事,沒在他身上發生過,更別說各部門主管了,他向來嚴厲,他們敢靠近他才奇怪。
因此,一整天下來,他這個人人敬畏的總經理,一直處于落單的狀況。
吃飯,一個人一桌,沒人敢過來跟他一起坐。
游泳,只要他下水,大家就紛紛上岸,沒人敢犯冒他,跟他一起游。
走進大眾男湯屋,男職員紛紛閃避,誰想跟頂頭上司「坦誠相見」啊?
尉衡並不在意這一些,沒有人敢靠近他,也好,可以真正享受度假的意義,將惱人的工作暫時擱置一旁。
晚上,他信步走出飯店,才八點多,夜晚的芬多精吸引著他。
他一向是夜貓子,度假村里有許多娛樂設施,但顧及到他的出現會讓下面的人坐立不安,還是不去為妙。
他漫無目的走著,空氣沁涼,帶著雨水和青草的氣息,地上的草皮是濕潤的,四周都是羊齒植物,月兒有點朦朧。他走過楓樹樹林,小徑上積了一層秋天的枯黃落葉,踩過沙沙有聲,他听到水流聲,有點好奇樹林後面是什麼。
也難怪公司的福委會堅持一年至少一次的員工旅游,離開工作環境確實有助放空腦袋。
他努力讓自己的心思不要轉到工作上,走出樹林,前面是一條小溪,他訝異的看著半蹲在草地上的女人,腳踝處明顯有道血痕。
「發生什麼事了?需要幫忙嗎?」尉衡快步走過去。
「哦……需要……」她吸了吸鼻子,說明自己倒霉的遭遇。「不知道被什麼割到,又扭傷……」
幸好有人經過,不然什麼都沒帶出來的她就死定了,她根本走不回去。
「是你!」尉衡黑眸對上她的瑩然大眼,訝異全表現在他的俊顏上。
夜風吹起她披肩發絲,拂過她乍見到他的迷惘眼眸,他錯愕的看著她,她的眼底有抹水氣,想必是哭過了。
盼釉的反應跟他差不多……不,她比他更加驚訝,完全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怎麼有這麼巧的事?她馬上想到自己的打扮,一件白色的七分袖長罩衫和及膝內搭褲,腳上是輕便的夾腳拖,頭發隨意綁了馬尾,臉上當然是脂粉未施,原本只是出來透透氣,誰會想到要穿著整齊呢?
可是,要命,他不是別人,他是她學生的監護人,身份跟家長沒兩樣,她怎麼可以在他面前不修邊幅啊?她有種想哭的感覺。
還在懊惱,尉衡已經蹲下來查看她的傷勢了。「傷口滿深的,大概是沒留意被枯枝刮過的。腳呢?還能走嗎?」
「可能要麻煩你扶著我……」她剛剛曾試圖站起來,但失敗了。
尉衡在她面前微矮,背對著她。「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這……」望著他寬厚的背,盼釉有絲慌亂。「不、不用這麼麻煩,只要扶我起來就可以了。」看著他寬闊的背,她的嬌顏浮上一層紅暈。
尉衡回眸道︰「相信我,我有扭傷的經驗,你現在最好不要走,逞強的結果,你可能要請一個月的假。」
盼釉咬咬下唇,掙扎了一下。「那……好吧。」她的水眸閃過一絲靦眺,柔順地伏在他背上,雙手也不得不圈住他頸項,形成一種極親密的貼合。
尉衡背著她,輕易站了起來,一股淡淡的馨香縈繞在他鼻息之間,感覺到她柔軟的曲線伏貼背上,柔軟的吐息拂在他耳畔,他不覺屏息,向來嚴酷的嘴角彎起了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彎弧。
她受傷的部位需要包扎,所以他走得很快。
第一次被男人背著,何況這個男人又是那麼的不平凡,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清爽的男性氣息,盼釉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了。
她的下巴抵著他結實的肩窩,自己被他全然男性的氣息給包圍了、烘熱了,她羞意無限地說道︰「我家人在包廂唱歌,麻煩你背我過去拿門卡。」
「好。」原來她是跟家人一起來的,這麼說,今天他有機會認識她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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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楓林,回到飯店的主建築,娛樂包廂在地下二樓,二十四小時開放,還包括了撞球間、健身房、兒童游戲室跟禮品店、精品店,幾間KTV包廂滿足了都市人的需求。盼釉指點尉衡找到她家人的包廂時,卻發現包廂早已換了另一批人馬在唱,受驚嚇的反倒是包廂里那群High到不行的男女。
他們瞪大了眼楮,一瞬間十幾個人全擠在一塊坐,視線集中在尉衡身上。
「總……總經理,要、呃,一起唱嗎?」
他們心里共通的祈禱則是——最、好、不、要!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脾氣不佳又不苟言笑的總經理怎麼會背著一名女子闖到這里來?很不尋常哦。
「不了,你們唱吧,慢慢玩,結帳算公司的。」尉衡帶上了門,免得掃了下面人的興。
「他們,是你公司的人?」好像很怕他的樣子,他有那麼恐怖嗎?是那種所謂的魔鬼上司?
「嗯,這兩天我們公司員工旅行。」
「很抱歉,讓你背我到這里來,我家人說好要唱到十點的……她們,可能回房了。」她歉然道︰「你的手機可以借我嗎?我問問她們回房了沒有,請她們過來接我。」
「我沒帶手機出來。」他面不改色地說,希望口袋里的手機,這時候不要有人打。
除了洗澡,他向來手機不離身,而此刻的私心是不想她聯絡到家人來接她。
「那……你先讓我下來,再麻煩你扶我走到接待大廳好了,我想這里應該有醫務室之類的吧,我先到那里休息好了,再請飯店的人替我聯絡家人。」
一團混亂之後,此刻她的腦袋總算有空隙可以理出一點點頭緒。
先是散步刮傷腿、扭到腳,求助無門之下,她已經很慌了,又突如其來的遇到他,叫她的腦袋怎能不空轉?
遇到任何人她都不會那麼手足無措,偏偏是他,昨天運動會結束後就一直在她腦中莫名打轉的男人。
幸好她早已和小泵姑及晶釉約好了來度假,她才可以暫時分開注意力,只是沒想到,他竟也會在這個度假村出現,還撞見受傷的她……
「不必那麼麻煩。」尉衡否決了她的提議,果斷道︰「我的房間就在這一楝樓,你先到我房里擦藥,再打電話給你的家人。」
「你的房間?」盼釉心跳更加失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引人遐思。
「不放心我的人格嗎?」他淡淡一笑。「你大可放心,我可以把房門打開。」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頰上又添一層紅暈。
他根本不是那種會讓人想象成狼人的男人,她的慌源自于要跟他同處一室……
「那就听我的。」
不等她反對,他已經背著她進入電梯,按了六樓。
盼釉靜默的伏在他背上,看著六那個數字。
六樓,是景觀最好,房價也最高的一層樓,以他的身份地位,住在貴賓級的樓層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的心跳隨著樓層攀升而加快,直到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一對中年夫婦等在電梯口,看到親密的他們,夫婦兩人會心一笑,尉衡泰然自若地背著她走出去,那對夫婦則進入電梯。盼釉意識到自己的臉越來越燙了,那對夫婦會以為他們是什麼關系?大概會認為是男女朋友在肉麻調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