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女方已經全部準備好了,約莫再半個小時就可以下交流道。」前座的南秘書回頭報告。由于算是半夜就出發,一路上幾乎只有他們的車,比預定到達時間還早了點。
他負責統籌婚禮,一路上,他一直在跟女方的聯絡人通電話,以確保流程順暢,因為這場婚禮可是全國矚目的世紀婚禮,甚至有許多媒體一路從台北跟著他們迎娶車隊。
「嗯。」辜至美忍住要出口的呵欠,完美地端坐著,俊顏沒有特別的表情,但神情之中難掩倦意。
婚禮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儀式,他沒有特別緊張的感覺,當然也不興奮,倒是冗長的車程令他有點困了。
畢竟不是超人呵,昨天又到南部巡視化工預定地,直到十一點才回到台北,感覺才闔上眼,管家就已在他床側喚他起床準備迎娶了。
下一個階段,他要在三十歲之前擁有一對兒女,完美的一男一女,他已經跟他的專任家庭醫師談過了,要精準的擁有一男一女在這科技昌明的時代,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只要他的妻子願意配合即可。
芷柔當然要配合他的每一個決定,不管是現在、未來都一樣,妻子的用處之于他,是在應酬的場合有個得體的女伴,替他孕育出完美的孩子……
「糟糕,總裁,下雨了。」南秘書懊惱的看著打在車窗上的雨點。
在他們完美總裁的嚴苛要求下,什麼都可以精密計算到趨近完美,唯獨天氣無法預測,婚期在兩個月前就決定了,老天爺要在這時候下雨,拿祂有什麼辦法呢?
看著斗大的雨點越落越猛,辜至美微感不快。
這場雨不在他的婚禮預期之中,幸好快下交流道了。
然而五分鐘後,雨勢滂沱得讓他蹙起了眉心,車隊原本呈一直線,現在完全被打亂了。
車子在高速行駛下,濺起的白色水花看不到前方的車,也看不到後方的車,轟隆雨聲以及天空中劃過的閃電令人觸目驚心。
當他感覺到車子正失速的往護攔撞去時,司機和南秘書的尖叫回蕩在他耳邊,他失去了意識……
「不得了啦!火妮啊!有人在你們家樹林那邊發現一具果尸哪!」
上午七點,高阿田跟幾名農夫慌張地沖進苗家大廳,又熟門熟路的沖到里面的餐廳,每個人的表情都無比驚慌。
餐桌上,苗火妮正跟家人在用早餐——豐盛的五菜一湯,每個人的碗里還有像小山一樣尖的白飯。
他們務農人,早餐要吃得飽才有力氣工作,因此五菜一湯是基本的,每人添兩碗尖尖的白飯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大驚小敝啦。
「阿田伯,你在說什麼?」火妮瞪大杏眼看著高阿田,她是有听到「樹林」跟「發現」兩字,但她想,應該是發現罕見的蟲害吧,所以大家才會那麼緊張。
「我說!發現尸體了啦!」高阿田跳腳地重復一遍。?!啷!
一只碗掉到地上,破了。
所有人的眼楮都看向掉碗的那個人。
火妮大眼眨了眨,「小叔叔,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沒有。」苗大順丟下漆木筷,嘴唇發抖,臉色慘白的奔回房去了。
「媽,小叔叔是怎麼啦?」她問母親。「他昨晚是不是又喝醉了去跟人家賭錢賭輸啦?」
「大概是吧,你小叔叔就那點嗜好嘛,你不用擔心,沒事啦。」身材豐潤,長得很歐巴桑的梅淑珠笑了笑,不以為意。
「哎喲!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管阿順的哪根筋不對?」高阿田受不了的喊,「火妮!我剛剛說,樹林里發現尸體了!尸體懂不懂啊?就是有人死了啦!你怎麼都沒反應?」
「你說——尸體?」火妮雙眸倏地睜大。「是不是你們看錯啦?阿田伯,田里怎麼可能會有尸體,不要嚇人好不好?」
「是真的!我一個人可以說看走眼,但我們五、六個人一起看到,你國揚伯還嚇到昏過去,現在還躺在家里呢!」
「對!對!阿田說的是真的!」幾個跟過來的農民忙不迭附和。
蹙著秀眉,火妮擱下碗筷,凝重地站了起來。「報警了沒有?」
「沒有,我們直接就過來了。」
她翻了個白眼。「拜托!阿田伯,這種事要先報警好不好?」
「呃——我們是想,農莊里的事都是你在管,村莊里的事也都是你在管,所以——那個——」
「但尸體——是尸體耶!」火妮深吸口氣,避免脾氣本來就不好的自己大抓狂。
「女兒,你就先過去看看吧。」梅淑珠拉拉女兒衣袖,猛使眼色,低聲說道︰「或許他們幾個老眼昏花看錯了,上次不就把竹子看成毒蛇嗎?我想他們一定又看錯了,咱們村莊向來平靜,連只死狗死貓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尸體?!」
火妮認同母親的話。「好吧,我先過去看看再說。」
「我也一起去。」凌仲凱跟著站起來。
「你去干麼?」凌仲芳連忙阻止不懂事的弟弟去湊熱鬧。
「對啊!你去干麼?」火妮壓著他的肩膀,讓他重新坐下。「你吃你的飯吧!吃完就去忙該忙的事,我去就好。」
第二章
頭好痛……
奔至美困難的睜開眼楮,立即感到一陣暈眩,只好再度閉上雙眼。
「你醒啦?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一道恍如大地母親的聲音在他耳畔殷殷關切地詢問著。
好陌生的聲音,這是誰在說話?
「媽,要問也等他睜開眼楮再問,他搞不好又昏過去了。」火妮雙臂環胸地站在床邊研判著陌生人。
阿田伯他們也真好笑,看見他光著身子昏迷在樹林里,居然連鼻息也不探一下就判定他是「尸體」。
說也奇怪,他怎麼會渾身光溜溜的昏迷在屬于苗家的樹林里呢?
阿田伯他們說,他身上的衣物和財物一定都被流浪漢給剝光了,所以他才會連條內褲都沒有穿。
回想起看到他、確定他還活著的那一剎那,她整個給他臉紅,那可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耶,有夠不好意思的。
「我的頭……好痛……」辜至美擰著眉心,痛得五官扭曲,但他終于睜開了雙眸。
「啊,醒了、醒了,這回是真的醒了。」梅淑珠歡天喜地的喊,然後像個母親般慈愛地安慰著他。「當然會痛嘍,會痛是應該的,你全身有不少擦傷,不過幸好傷勢不重,應該謝天謝地了。」
他看著眼前福泰的陌生婦女。「你是誰?」
梅淑珠呵呵笑。「我是火妮的母親,你叫我苗大嬸就可以了。」
火妮?苗大嬸?好陌生。「我認識你嗎?」
火妮往前一步,直截了當地回道︰「你不認識這里所有的人,我們也不認識你,你昏迷在我們家的樹林里,是我們把你給救回來的。」
他蹙起了眉宇。
她……有點面熟。
「我認識你嗎?」他好像看過她,但她叫什麼名字,他一點也想不起來。
「不,你不認識我,因為我也不認識你。」火妮明快地說︰「把你家人的電話告訴我,我通知他們來接你回去。」
「家人?」他蹙起眉心,腦中一片空白。
「對啊,你總有家人吧?」她頓了頓。「呃——你是孤兒?」
他緊擰著眉心,不發一語。
火妮潤了潤唇,試探地問︰「那麼,你總有朋友吧?把你朋友的電話告訴我,我叫你朋友來接你。」
他還是不說話。
「呃——你連朋友都沒有?」
這個人還真悲哀,長這麼大,居然連個朋友都沒有?
也難怪啦,瞧他,俊美無儔的臉龐,文明又帶點冷漠的氣質,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柔和,他可能是那種超級難相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