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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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了三樓的西餐廳,這是外包給知名連鎖牛排集團經營的,菜單有一定的水準,有時他也會在這里招待比較重要的客人。
荳蓮坐進乳白色的沙發椅里,腳下踩著的是感覺很昂貴的黑色地毯,還有人在彈奏鋼琴,深色窗簾把玻璃窗外正午的陽光都阻絕了,餐廳里的燈光柔和又舒適,客人的水準也都很高,低聲交談。
「妳要吃什麼?牛排好不好?這里的牛排很有名,妳嘗嘗看。」辜至酷隨即替她作了決定,他吩咐侍者,「兩客菲力牛排,五分熟……」
「等一下──」她都還沒看完菜單耶。「我不吃牛肉,牛要耕田很辛苦,我爸說,不要吃牛肉比較好。」
「不吃牛肉?」辜至酷蹙了蹙眉,旋即替她下了另一個決定。「那麼一客菲力,一客香烤春雞……」
「我也不吃雞耶,雞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他一怔。「不是狗嗎?」
「都是。」荳蓮燦然一笑。「我媽養了很多雞,每天我一回家,牠們就會咕咕咕的出來迎接我,每天早上也是牠們喔喔喔的把我叫醒,所以我從來不吃雞。」
「好吧,那麼一客菲力,一客羊小排……」
「你吃羊?!」她震撼到不行。「羊那麼可愛,你怎麼可以吃牠?」
「那麼妳告訴我,妳可以吃什麼?」他研判的盯著她。
「等一下,我把菜單看完。」
好,他等!
荳蓮很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決定了。「我要水果色拉和野菇焗飯。」
奔至酷沒有意見,只要她不要當眾拿出飯團就好。
在等餐點的時間里,荳蓮一直東張西望,不時拿起玻璃杯喝口開水,然後研究水杯之後又繼續探頭探腦。
「妳在看什麼?」他忍不住問她,因為她的眼珠子沒停過,有夠忙。
「我在看一頂帽子。」
他狐疑地打量著她。「什麼帽子?」
「就那個人戴的帽子啊,帽子上裝飾了滿滿的頭發,很特別,可是好惡心哦∼」
奔至酷看過去,不小心就嗆出一聲笑。
他的財務經理假發歪掉了,露出光禿禿的前額,因為他獨自一人用餐,所以也沒有人告訴他。
「那不是帽子,那是假發。」
荳蓮圓溜溜的眼珠子快速轉了兩圈。「假發為什麼要那樣戴?不是把頭皮蓋住比較好看嗎?」
他的俊顏盈滿笑意。「他不是故意要那樣戴的,因為沒有人告訴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假發歪掉了。」
就算有人看見也不會告訴他吧,那會令雙方都很尷尬。
「好可憐哦。」荳蓮臉上若有所思。「他再這樣走出去,一定會被人家笑死……」
她霍地站起來。
「妳要干麼?」辜至酷有種不妙的感覺。
「我去告訴他!」
謗本來不及阻止,她已經走過去了。
奔至酷挫敗地看著她嬌小的背影。
她真的是地球人?
她不知道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還是不要說比較好,比如人家歪掉的假發。
雖然現在本人沒感覺,但他總會去洗手間吧?到時自然會從鏡子里看到,她這樣貿貿然的跑去告訴他,實在有夠白目耶。
他看著她彎身跟他的財務經理講話,就見財務經理一臉慌張的往洗手間跑,她則帶著「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微笑回來。
「妳一向都這麼莽撞嗎?」他頗不認同的盯著她。
「莽撞?」荳蓮眨眨眼楮,不懂他的意思。「我同學都說我很熱心。」
奔至酷點點頭。
熱心──
這就對了。
熱心等于雞婆,雞婆等于白目。
「這是您的菲力牛排以及野菇焗飯。」兩名服務生送上熱騰騰的主菜。
荳蓮被焗飯的香味吸引了,飯很香,菇類也很香,口味很特別,她沒吃過這種黏呼呼的飯,不錯吃哦。
但是她邊吃水果色拉邊搖頭。「這些水果一點都不甜,一吃就知道泡過糖水,我們山上的水果不用泡糖水,直接吃就很好吃了。」
奔至酷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直到用完餐,在喝咖啡的時候,他開口了。「妳昨晚住哪里?」
荳蓮吸了好幾口冰紅茶才說道︰「我住在張媽媽的堂弟家里,張媽媽也是我的鄰居啦,她知道我要來台北找未婚夫,就替我安排了住的地方,昨天是張大叔的兒子到火車站接我,今天也是他熱心送我來這里的。」
听到「未婚夫」三個字,辜至酷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麼說,她已經到處宣傳聯通環球集團的辜家長子是她的未婚夫嘍?她還告訴了什麼人?要用輿論壓力把事情變成事實嗎?
他知道,如果不是有他親筆寫的那張「保證書」,她根本見不到他本人。
她能通過層層關卡見到他,全有賴他的「保證書」,也虧得莫氏夫婦十年來把那張保證書保存得那麼好。
然而現在──
奔至酷眼里閃過一道利光。
「妳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荳蓮聳了聳肩。「我不知道。」
說完,她又用坦率的眸子看著他了。「我爸媽臨終前說,你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叫我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來找你就對了。」
奔至酷雖然沉默的听著,但心頭有如被刺了一箭。
他不想承認自己言而無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他想推翻自己十年前的承諾,他知道這很卑鄙,但他的人生一向在他的規劃里,他怎麼可以娶莫荳蓮這個陌生的少女,斷送往後的人生?
「就算我現在回去,也沒有住的地方,我告訴過你,我家已經倒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荳蓮超無奈的說。
她一點也不喜歡裝可憐,但事實就是這個樣子。
奔至酷點起一根煙。
「所以我說,我可以替妳重建家園,在這段時間里,我可以安排妳住在飯店里,也可以派人陪妳,或者妳有什麼要求,說說看,我盡可以滿足妳。」
荳蓮沉默了好久好久,一反先前有什麼就說什麼的坦率態度。
她垂著眼眸,眸光定在紅茶杯上。
奔至酷抽完整整一根煙,把煙捻熄在煙灰缸里時,她似乎有了決定。
「我知道了。」她抬起頭,眸子里有著毅然決然。「你可以不必娶我,也不必替我安排往後的生活,不過你要寫張‘悔約書’給我,讓我燒給在陰間的父母,這樣他們就會知道,不是我不遵守答應他們的事,是你不守諾言。」
這樣應該是最好的辦法,畢竟父母要她嫁給一個陌生人,她也很無奈好不好,不理父母的遺言,就怕他們在天之靈無法心安。
奔至酷兩道劍眉一擰。
悔約書?
對!他可以寫給她,這很簡單,只要一張紙、一枝筆,然後他就可以打發她了,他甚至連一塊錢都不必付,因為她說的,他不必替她安排往後的生活。
但是──燒給她在陰間的父母?
這感覺差勁透頂!
他一點都不想這麼做,這會讓他一輩子活在內疚里,他辜負了一對曾冒險救他性命的夫妻的臨終所托,他有違自己的原則,他說話不算話,他忘恩負義、他過河拆橋、他不講義氣,他、不、是、人!
「你有紙筆嗎?」荳蓮很平靜的說︰「可不可以現在就寫悔約書給我?電話也順便借我打一下,我想請張大哥來接我,他說的沒錯,我會踫壁,他說如果你根本不承認有這回事,我就打給他,他會另外替我想辦法。」
奔至酷深吸一口氣,莫名對她口中的男人產生敵意。
「什麼張大哥?幾歲?跟妳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