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喬愣了一下。
「你在胡說什麼啊?」誰會對她這款窮酸鬼有好感?不躲的遠遠的就已經不錯了。
王靖媚篤定地揚揚眉毛。「是不是胡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相信他還會再去找你!」
「是哦!」曉喬自嘲地說︰「如果他再來找我,那也是因為他不知道我的『底細』,等他知道我的『底細』以後,哈哈,你看他還會不會想再請我吃飯!」
「也對!」王靖媚點點頭,挖苦道︰「要像你窮的那麼徹底,過的那麼辛酸,才十七歲就帶著一個拖油瓶的女孩真的不多了,再好的極品男也會被你的「經歷」給嚇跑,認命吧!勤奮苦命豬,你這一生是和幸運無緣了!」
「謝謝哦!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她故意咬牙切齒的加重那三個字,然後兩人相視大笑。
打工的便利商店到了,曉喬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連忙用手擋雨跑到走廊里。
「謝啦!美女,路上小心!」
王靖媚送了記飛吻給她。「你才該小心!勤奮苦命豬,不要太累走著走著打瞌睡踩到團屎哦!明天見了!」
拉風小車咻地走了,曉喬走進便利商店,立即對櫃台里的同事招招手。「我來!淑貞,我進去換個衣服馬上出來!」
這間便利商店離她住的地方不遠,工作到晚上十二點再走路回家,雖然薪水不多,但也不無小補,筱雪的花費很驚人,又愛跟同學比較,她不多賺一點不行。
十二點半,曉喬拖著疲累的身軀爬了五層要命的樓梯回到家。
一開門,她嚇到不能動彈!
「姊!你回來啦!」筱雪笑顏逐開的站起來轉了圈。「你看我這件衣服漂亮吧?費大哥送給我的,我明天一定要穿去學校炫耀!」
曉喬瞠瞪著筱雪一身行頭——粉紅色無袖T恤印著HelloKitty的圖案,粉藍蛋糕短裙印著滿滿HelloKitty的臉,最怪異的是,明明在家里坐著,筱雪頭上卻戴著一頂粉紅漁夫帽?干嘛?當自己是明星啊?
「你這些東西哪里來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里是她們家嗎?
她眩惑的看著變了個樣的鐵皮屋,用力捏捏自己的臉頰,再用力捏捏了。
一部分離式冷氣安靜的運轉著,漂亮的上下鋪彈簧床擺在原本放椰子床墊的位置,小巧的粉綠色衣櫥取代了塑膠置物架,和式桌換成餐桌,小型電漿電視掛在牆上,看起來一點都不佔空間……
怎麼回事?聖誕老公公提前降臨她們家了嗎?
「這些都是費大哥送給我們的!」筱雪很開心的說。
「費、費什麼?」曉喬結結巴巴,一抬眼卻猛然對上一雙澄藍的眸子……
天啊!那個費路蒙在她家!
第四章
「你怎麼在這里?」在「改頭換面」的家里看到費路蒙那張俊帥的臉龐,曉喬著著實實愣了一下。
「我來看看你們,順便幫筱雪補習。」他撩起一抹溫和的笑,長腿走到愣然的曉喬面前。「你每天都這麼晚回來嗎?把筱雪一個小孩子留在家里太危險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有個地方可以免費讓你們住,那里很安全……」
「對啊!姊!費大哥說的那層高級公寓在台北火車站附近,交通超方便的耶!」筱雪心花怒放的插嘴。「而且費大哥說,那里什麼都有,足足有一百坪,我們還可以一人一間房,我們明天就搬過去吧!」
明天就搬過去?
現在到底誰是「一家之主」啊?
一股怒意從腳底板沖上來,曉喬怒視著費路蒙!「是誰允許你做這些事的?是誰允許的?」
費路蒙微微一愣,她這樣沒頭沒腦的沖著他來,莫非……「你在生氣嗎?」
「對!我在生氣!而且很生氣!苞你又不是很熟,不要以為你昨天幫了我就了不起!你想怎麼樣?」
真的是氣死她了!這個世上果然是沒有真正的好人,略施小惠就巴望著回報,她真後侮昨天吃了那頓豪華大餐,現在吐出來還給他可不可以?
「等等——」費路蒙哭笑不得的看著氣呼呼的她,「曉喬,你的反應是不是太激動了一點?我只是一片好意……」
「怎麼可能?」她才不信!「你很奇怪ㄟ!長得帥,看起來又有錢,還莫名其妙的對我好!」她猛地想起王靖媚的話,沖口而出,「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喜歡我才這麼做的!如果是這樣,那就讓我告訴你,我們的生活有多糟糕,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我們連張床都沒有,更別說冷氣了!就算你送給我,我也負擔不起電費……」
「不必說了。」他低低嘆息,深深凝視著用張牙舞爪來保護自己的她。「我都知道了,筱雪都告訴我了,你們被父母拋棄,目前僅靠你微薄的學徒薪水生活,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在乎這些呢?我只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如此單純而已。」
曉喬愣了一下。
真心想跟她做朋友?
望著他閃耀著真誠好意的藍眸……不……她還是不信,不相信連父母都不要的她們,會有人真心單純的想對她們好!
「費路蒙,你幾歲了?」她神色嚴肅的問。
這次換他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二十五歲。」他不解的望著她。「怎麼了,跟你做朋友有年齡的限制嗎?」
「二十五歲?」她夸張的「哈」一聲。「都二十五歲了,整整大了我八歲耶,連我都明白和窮人做朋友沒有好處,誰看到乞丐不是嫌惡的能有多遠就閃多遠,你怎麼會不明白這一點呢?」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于曉喬,在你的觀念里,做朋友也要『門當戶對』嗎?二十五歲就一定要很世故嗎?」
「沒錯!」曉喬重重點了一個頭,「現實生活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在她爸爸欠賭債跑路之後,她曾找過爺爺女乃女乃和大伯父他們,但他們全部避不見面,唯恐被爸爸龐大的債務給連累。
然後,她只好去找外公外婆他們,可是因為當年媽媽執意要嫁給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爸爸,與娘家形同斷絕關系,外公外婆他們只對她們姊妹冷嘲熱諷了一番就以「幫不上忙」四個字將大門給關上了!
所以她要成功!她要成為頂尖的發型設計師,開一間屬于自己的發廊,到時不但可以讓筱雪衣食無虞,說不定連棄她們于不顧的父母都會出現來認她們!這就是富在深山有人問,窮在路邊沒人理啊!
「于曉喬,坦然的接受別人的好意,會這麼的傷害你的自尊心嗎?如果你肯推翻腦中頑固的想法,試著跟我做朋友,說不定你會在眼前看到一道彩虹哦!」他迎視著雙眸燃燒憤慨的她,溫和而認真的說,因為他看到了她內心的脆弱。
「彩虹?」曉喬看著他,沒搭腔,因為不懂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有多少沒看過彩虹了?」他繼續問。
曉喬愣然地眨了眨眼。
多久?
她看過彩虹嗎?
依稀仿佛,四歲那年,她開心地和媽媽在公園里玩,雨後出現陽光,然後天邊跟著乍現一道七色彩虹,她開心的拍手,拉著媽媽柔軟的手轉圈圈,那時候她好開心啊……
原來她看過彩虹,辛苦的生活讓她差點都忘了自己也有那麼幸福的時刻,那時爸爸還沒對工作失意,而媽媽也還沒開始嫌棄爸爸,那是他們一家三口最快樂的時候……
她猛然又發現了一件事,一件自己也不敢承認的事,原來她這麼的想念爸爸和媽媽,她不是很恨他們棄她們姊妹于不顧嗎?原來……這種強烈的恨意也是一種強烈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