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有回應了。
「師兄,你也太狠了吧。」
隨著話語聲,從樹上跳下個年輕男子,濃眉大眼,烏黑的頭發隨意地用一方古玉束起,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衣,最醒目的是他手上扣著三枚閃閃發亮的銀針。
「誰是你師兄,我可不記得有你這個師弟。」端木凌毫不留情地反駁。
「好,好,叫你記名師兄總行了吧。」在端木凌如炬的目光下,年輕男子急忙改口。
「你算得那麼清楚干嘛,雖然我只是師父的記名弟子,但師父也沒非要我叫他什麼記名師父。」他把最後四個字念得怪里怪氣。
「既然如此,單茗,有本事你就叫師父正式收你為徒。」端木凌的一句話使得他無言以對。
單茗無奈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哎,記名師兄這句話真是觸到他的痛處了。
他當然很想正式拜師啦,可惜師父嫌他資質不夠好,硬是不肯收他。幸虧他沒有放棄,努力收集一些奇珍異寶討師父歡心,終于使得師父「勉強」收他為記名弟子,有空的時候就傳他一招半式。
他這趟來柳谷就是因為師父懸賞一套輕功——「迎柳回風」,他才自願被他派遣的。
哼,要不是肖想「迎風回柳」已久,他才不干這鬼差事呢。
單茗不屑地歪了一下嘴角,一坐在端木凌對面的石椅上,看看端木凌懷里的小家伙吃得正香,他也忍不住捏起一塊綠豆糕塞到嘴里,咦,味道真不錯。
見單茗拿起綠豆糕,端木凌本想阻止,但一想到幾天前發生的林夫人中毒事件,又改變了主意。
不過,端木凌沒說話,不代表另一個人也沒話說。
看著自己心愛的綠豆糕被人吃掉了,笑笑覺得委屈極了,他泫然欲泣地拉住端木凌的衣襟,叫道︰「義……爹……」
因為一口綠豆糕含在嘴里,使得「義」字含含糊糊被掩了過去。于是單茗只听得眼前的小娃兒親親熱熱地叫著一聲「爹」。
他渾身一震,嚇到了。
再看他那一向冷漠的記名師兄居然不像以往一樣不甩人,反而低頭輕撫娃兒的頭,輕道︰「算了,明天再給你做。」
天吶,下僅是他輕柔的動作和語氣嚇到人,還有他眼神中從未有過的溫情更是嚇得單茗從石椅上一躍跳起。
他一手捂著張大的嘴,一手指著面前的一大一小,顫聲道︰「不,不會吧。師兄,」震驚之下,又忘了不該這麼叫的。「我們才三年不見,你就生了個兒子,手腳太快了吧。天!」
不等端木凌說話,他又繼續嘮叨。「師父還叫我來勸你趕緊娶了你那個未婚妻,這下好,不用勸了。你連兒子都生了,還有什麼戲唱。」
他這話一出,本想解釋笑笑身分的端木凌立馬改變主意。
「既然你都看到了,麻煩你去跟師父說清楚,反正我是不可能娶那個女人的。下如你去娶好了,反正都是師父的徒弟,一樣的。」
「不,不一樣的。」一听端木凌要把那個女人往他身上推,單茗可不依了。「我只是師父的記名弟子,不是正式弟子,這話可是你剛才說的。」
哼,這會兒倒分得這麼清楚了?端木凌正想諷刺他兩句,突然听得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是莫新柳。
莫新柳手里捧著一盤剛出鍋的綠豆糕,滿懷期待地走過來。這是她剛做好的,特意拿來給笑笑試試味道,看看有沒有達到端木的境界。
說來慚愧,她研究綠豆糕也快一年了,不知翻了多少菜譜,動手做了多少次,每次笑笑吃了的回答都是︰沒義爹做的好吃。
這次,她又往綠豆糕里加了一種新的香料,應該有進步喔。
走近了,莫新柳才發現柳谷居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她在石桌前停下腳步,放下手里的盤子,問︰「端木,你有客人?要不要我抱走笑笑?」
「你抱著笑笑進去吧。」端木淒起身把懷里的笑笑交給莫新柳。
笑笑撲進母親的懷里,把偷笑的臉埋在母親的頸窩。太好了,這下不用幫娘試吃綠豆糕了。躲過一劫!
不過他們想走,有人還不讓呢。
單茗一下子跳到莫新柳跟前,上下左右來回地打量了她一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就是記名師嫂吧?」
「記名師嫂?」莫新柳重復了一下這個古怪的稱謂。
「對,我跟師兄,不,記名師兄,也就是你面前的這位端木公子,是同一個師父,不過他是正式的弟子,而我只不過是個記名弟子。你既然是記名師兄的妻子,當然是我的記名師嫂羅。」
什麼呀,一團關系听得莫新柳暈頭轉向的,先不管這個,重點是——
「單公子,我不……」
她正想跟他解釋清楚,卻被肩膀上突然傳來的壓力打斷。她轉頭一看,不知何時端木凌已從後面攬住她的肩,向她肩膀施力。
「你先回房吧。」端木凌可不想她待太久,說太多,漏了馬腳。
但翠茗卻非要攔住莫新柳再搭話,他油嘴滑舌地說︰「記名師嫂,別走,我們第一次見,多聊聊。」
聊聊,端木凌听著這兩個字有些刺耳,他冷冷地說︰「你還有空聊天,我看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什麼意思?單茗一臉疑惑地看著端木凌。
「你不覺得身體有點不對嗎?」端木凌「好意」地提示。
他這麼一說,單茗真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了,胸口,胸口好像悶悶的。
「師,師兄,」單茗顫抖地抬起手指。「我不過是想和師嫂說幾句話,你沒必要就對我下毒吧。你的心眼也太小了。」
莫新柳又想解釋,但再一次被端木凌攔下,為了避免她說些不該說的話,他索性點住她的啞穴。
「我可沒有對你下毒。」
「師兄,你這下是睜眼說瞎話嗎?不是你下的毒,還有誰?」單茗的臉色開始隱隱發黑。
「你想想今天你吃過什麼?」端木凌提醒他。
吃過什麼?記得他早上吃的是稀飯、醬瓜加什錦菜,然後就是來到這兒後吃了塊美味的綠豆糕,綠、綠豆糕,他的嘴唇開始發白。
「師兄,那個綠豆糕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端木凌點點頭。
莫新柳則一臉好奇,端木做的又怎麼樣,為什麼他怕成這樣?
「我說記名師兄,你能不能改一改做菜放毒的習慣?」單茗的臉色更差。
「哼,我做菜放什麼要你管!」端木凌冷哼一聲。
「好吧,先不說這個。」單茗無奈地捏捏拳頭。「那我吃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你還好意思說,」單茗要是不說,端木凌還不想和他算帳,現在他們就把話說個清楚明白。
「‘日益月積’。」他涼涼地道出這四個字,單茗則心虛地躲開他的視線。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單茗還在嘴硬。
「是嗎?」端木凌不怒反笑,平日里不笑的人突然笑起來反而令人覺得頭皮發麻。
「好了,好了,記名師兄,你別笑了,我招還不行嗎?」單茗舉雙手投降,開始招供。「那時,是你說那些藥不要了,要丟嘛,那我、我就想反正都是要丟的,不如,不如……」他愈說聲音愈輕,最後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干脆就把它給偷了。」端木凌替他補充完整。
「什麼偷,說得那麼難听,是拿。」單茗還要狡辯。
不想同他作徒勞的口舌之爭,端木凌又問︰「那藥怎麼到了林夫人手里?」
「林夫人,林夫人是誰?」單茗一臉疑惑,他可是真下認識什麼林夫人。
不過看端木凌的樣子,明顯是對他的回答不滿意,他努努嘴,只好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