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安地動了動,好像又有模到毛發的感覺。那是什麼?她禁不住,叫了出來︰「啊──」
「怎麼了?」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我好像模到了什麼東西。」她的心現在毛毛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嚓──」前面起了火光,原來是端木凌點起了火折子。透過隱隱約約的光線,莫新柳終于看到自己右手邊的東西,那是一張臉,臉色焦黃,雙目圓睜,滿臉細碎的黑胡渣子。
「啊──」一時間,山洞里充斥著她的尖叫,久久不斷。
「夠了。」實在受不了魔音穿腦的端木凌厲聲吼道,陰狠的語氣嚇得莫新柳僵在那里,張著嘴,一動也不敢動。
「叫什麼,不過是張面具。」他一邊說,一邊點亮周圍的油燈。「你不是對這個有興趣嗎,所以我就帶你來看看。」
有興趣,她什麼時候說過有興趣?不過雖是這麼想的,嘴上卻不敢反駁半句。就當她有興趣好了。
燈一盞一盞地點燃,莫新柳漸漸可以看清全洞,這里像一個小小的陳列室,收藏了形形色色的人皮面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突然想到洞外的兩個字──三洞,那應該還有別的洞,收藏一些別的東西。
瞅了瞅依舊面無表情的某人,她把欲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哎,這麼下去,她遲早得內傷。
再往里面走,她試著用欣賞的眼光來看這些從未看過的東西,努力在心中說服自己,這跟平時在外面賣的普通面具沒什麼兩樣。
可惜還是在看到一批「特別」的面具時,臉色愈來愈蒼白。
只見,最近的那張黑臉猙獰丑陋,過去的那張是個老婦人,滿臉可夾死蚊子的皺紋不說,皮膚上大大小小的雞皮疙瘩簡直讓人望而生厭。再過去一張臉如死灰,凹凹凸凸的滿是疤痕,一張枯槁的臉……
嘔──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稍扭頭,轉移視線。
「那些面具不錯吧,」端木凌見她看了那些面具許久,似乎誤解了她的意思。「有一次,我和師父比賽看誰能做出最丑的面具,才做了這些。」他仿佛有些懷念地拎起一張臉色慘白卻又浮腫的面具,細細欣賞著。
不敢解釋,卻又不願完全認同的莫新柳,在注意到一張做工精細,但看來普通些的面具後,終于鼓起勇氣拿起了它,輕道︰「比起那些,我還是覺得這張好些。」
看清楚她拿的面具後,端木凌不動聲色,微微垂下眼皮掩住一閃而過的詭異,語氣異常的輕柔。
「你倒是很有眼光,這張面具的確是這里的極品。」
把手上的面具放回原位。「想當初,師父為了尋找這張面具花費了兩年時間,用五顆夜明珠才從一個人手里換到它。」
「五顆夜明珠,它有這麼值錢?」莫新柳一下子換了種眼光來看它,這張面具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它可是昔日名震江湖的七巧童子所做的面具,七巧童子是易容的高手,他的面具都是依照真人所做。」一邊說,一邊把視線轉到她手上的面具。「用五顆夜明珠換,當然值得。」
說到這,他的神情更古怪。
被他的話吸引,莫新柳抬頭看看他,不知為何,她覺得火光下,他的神色有些陰惻惻的,是幻覺嗎?
「你知道七巧童子是用什麼材料做面具嗎?」他突然問。
「什麼?」她好奇地追問。這方面以前從不知道,現在她蠻有興趣听听看。
「七巧童子做面具一向是使用死人上的皮膚。」他淡淡地道出,暗暗觀察她的神色。
莫新柳先是一愣,然後迅速地扔下面具,把手使勁地在衣裙上抹了抹,仿佛沾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人影一閃,端木凌出現在她身側,精準地抓住還未落地的面具,繼續說︰「因為用的是真人的皮膚,所以也真實些。當然做面具的材料也不一定要用人皮,也可以……」
他的話未說完,莫新柳已經受不了地沖出洞去。
「看來她暫時是不會對學做面具有興趣了。」
以此話作為終結,他話中帶有淡淡的惡意。
第二章
莫新柳呆呆地站在野花叢邊,左手無意識地摘了一片花瓣往嘴里送。回想這些天來的點點滴滴,嗚,為什麼她有一種掉進狼窩的感覺?
總結這些天來的生活,那就是四個字——苦不堪言。
才想到「苦」字,就覺得舌尖傳來略帶苦澀的味道,奇怪,她不是已經喝了三碗糖水了,怎麼還是沖不掉苦味?
還是要從十天前說起——
一碗烏漆抹黑的湯水伴隨一個簡潔的「喝」字來到莫新柳面前。
喝,好吧,一向習慣于服從的她乖乖地接過瓷碗,正欲啟唇喝下,卻因那鑽入鼻的氣味停住。
抬起臉,由于不敢直視端木凌的眼楮,只勉強把視線移到他的下巴,訥訥問道︰「公子,這是什麼?」
「藥。」一身墨綠長衫的人說出這一天的第二個字。
所謂「藥」,應該是對身體有好處的東西。莫新柳覺得又有勇氣喝了,再次低頭,小心地啜了一口。
好、好、好……變態的味道。
喝藥的動作再次停頓,這次她勇敢地把視線對上他黝黑深邃的瞳孔,問︰「我可以知道是什麼藥嗎?」
她雖算不上身強體壯,但一向沒什麼大病,喝什麼藥啊?
「安胎藥。」其實那不僅僅是安胎藥,里面還加了一些他特制的「料」。
沒辦法,為了保證他未來徒兒品質優良,根骨奇佳,事先做一些準備是必要的。不過,這些沒必要和徒弟他娘詳細解釋。
安胎藥的話,是很有必要喝的。所以她第三次低首欲喝,在嘴唇踫到碗沿之際,突然意識到「安胎藥」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思。一時她驚得愣住,手一松,「啪」的一聲,藥碗摔碎在地上。
端木凌微微地擰眉,家里的碗已經不多了,她居然還敢摔?
莫新柳沒有注意到自己造成的聲響,反而顫抖地指著他說︰「你、你、你……」
看著一地的湯藥和青瓷片,有點心疼的端木凌不耐地提高音量。「你什麼?」
他這麼一叫,受到驚嚇的莫新柳下意識地回答︰「你怎麼會知道我懷孕了?」
為了這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就砸了他的藥外加一個上好的青瓷碗?
「把把脈不就知道了。」端木凌不悅地眯眯眼。
見他滿不在乎,臉上毫無鄙夷之色,她才放大膽地又問︰「你不問這孩子的父親嗎?」
聲音輕輕的,惟恐招來輕蔑。
一下子明白她介意的是什麼,他冷冷地說道︰「關我什麼事?」他要的是孩子,可不是他爹。
他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反而令她松了一口氣,再次對上他的眼,不過此刻眼里不是膽怯,而是感激。「謝謝你。」
靜默了一會兒,端木凌道︰「你說完了?」
雖不明所以,但她仍是點點頭。
「看看你干的好事。」端木凌指指地上。
莫新柳這才注意到腳下一地的狼藉。「對不起,對不起……」
「說抱歉就行了嗎?」
除了道歉還該做什麼嗎?「公子,我會清理干淨的。」
「還有……」頓頓。「你等一下。」說著,身影就消失在她面前。
還有什麼?吃驚地抬起頭,面前已不見端木凌的身影,想想他那神出鬼沒的舉動,哎,端木公子打算怎麼懲罰她呢?
她才開始焦慮,人影一閃,端木凌又出現在她跟前。隨手一拋,把一個紙包向莫新柳丟去。
莫新柳直覺地伸手接住,疑惑地看看手上的紙包,什麼東西?嗅了嗅,傳出的氣味,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