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瞬間拔身而起,勢如奔雷。手上劍光如水,急刺而去。
喬蒼柏從旁抽出另一把劍相抗,雨人激斗。
喬靈此刻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喬莊臉色蒼白地看著纏斗中的兩人,竟是甚麼也說不出來。
再者,喬蒼柏身為武林盟主,武功之高自是匪夷所思,而任未傷也是劍術驚人,尤其在發狂的情況下,其劍術之精非眾人所能想象,哪里還敢胡亂出手?
場中唯一有緣由,也有本事插手的俞驚瀾,此刻卻也靜靜站在一旁,目光幽幽深深,也不知在想甚麼。
百招之後,任未傷忽然收劍。
她橫劍于前,說道︰「天傷劍法最後一式天毀地滅,其實從來沒有現過江湖,它真正的威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試試看?」
喬蒼柏哼道︰「你既已決定殺我,又何必再問?」
她輕輕笑了一笑,轉頸望向俞驚瀾,目光深深,似乎想說甚麼,卻又甚麼都沒說,又轉了回去。
「那就試試吧,」聲音低得沉欲無比,藏住淺得分辨不出的悲哀。慢慢平舉劍身,極緩極輕地道︰「天傷劍法第三十六式,天毀地滅!」
最後一個字說罷,身形驟然向前,竟是甚麼劍式也沒有,瞬間飄忽向前——何等詭異的輕功!
誰也不知道最後發生了甚麼事。只听「嗆」一聲兵器相擊聲後,一切都停了下來。
「未傷!」
軟倒的身軀靠在俞驚瀾懷里,她喘了口氣,向前望去,卻見喬蒼柏驚駭至極地望著她。
「爹!」喬莊喬靈都沖了上去。
看到喬蒼柏虛偽盡去的眼神,她輕輕笑了笑。值得,一切都值得了。
喉頭一甜,「噗」一口鮮血噴出!
「青兒!」喬莊見狀大驚,模上前來,握住她的手。「青兒你怎麼樣?青兒?」
「我……」一個字才出口,鮮血再度溢出。
俞驚瀾心頭一顫,快速點過她身上幾處大穴,緊緊抱住她。「未傷,你撐著點,只要我們回長天樓你就會沒事的,撐著點,嗯?」
貼著他的胸口,感覺到他在顫抖,她笑了一笑,知他已看出自己受了甚麼樣的傷,也不多說甚麼。
「哥,」她輕輕喘了口氣。「爹的武功已經廢了,娘……娘可以瞑目了吧?」
「青兒!」喬莊此時眼中不由泛起淚光。「你別管那麼多了,好好養傷,知道麼?我們好不容易才相認的,你不可以再丟下哥哥,知道嗎?」
「嗯。」乖巧地點頭,一如年幼時。
她閉了閉眼,望向俞驚瀾,慢慢伸出手去。在觸到他冰涼的臉頰時,看到他眼中波光閃動,她不禁微微笑了笑,輕嘆一聲,慢慢……閉上眼。
天傷劍法最後一式,名為天毀地滅,是因為一旦使出,當有一方重傷至死……呵呵,你們都……沒猜到吧?
「未傷!」
耳旁傳來他激動難言的聲音,她卻再也睜不開眼了。
俞驚瀾,倘若我當真未傷,這一切應該都不同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可以有來生,再讓我干干淨淨,明明白白地見你……
第八章
春去秋來,寒暑交替,轉眼三年逝去。
「快,那小子在上面!」一聲呼喊後,只听樓梯口傳來「蹬蹬蹬」的雜亂腳步聲,十數個帶兵器的漢子沖了上來。
一個瘦小的漢子看了一圈,指向酒樓臨窗的桌子旁坐著的一個青衣青年。「就是他!」
听他指認,幾個漢子走上前,拿著兵刃,很不客氣地敲著桌面。「喂,是不是你欺負我們兄弟?」
那青年恍若未聞,兀自漫不經心地飲茶,看著外頭的湖面煙波,不搭腔,連頭都沒轉。
為首的那人惱了,「砰」一聲把劍摔到他桌上。「小子,大爺問你呢!」
這聲巨響終于讓那青年回過頭來,眉目清晰而淡雅,十足的俊秀。白淨的臉龐上,一雙墨畫似的濃眉分外惹眼,眉下眼眸深深,猛一看之下,不由叫人心口一跳。
「兄台是問在下麼?」溫溫淡淡的聲音,入耳只覺悅耳動人。
大漢愣了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拿劍敲了敲他的桌子。「小子,我問你,剛才是不是你欺負我兄弟?」
「你兄弟?欺負?」青年皺起了眉,似乎十分疑惑。
方才指人的瘦小漢子此時指著他插嘴道︰「你別裝傻,剛才不是你掀了我的攤子?」
看到這人,青年「喔」了一聲,點了點頭。「閣下開賭局,實不該詐賭,在下無意冒犯,還請見諒。」
看他的行為舉止,極其溫文爾雅,然而那瘦小漢子卻惱羞成怒,大聲喝道︰「你亂說甚麼?想砸我的場子,就明著來好了,編派甚麼是非?」
「在下句句實言。」那青年起身一揖,道︰「兄台,如果你缺錢,在下可以相助,還是不要再去欺騙他人為好……」
「閉嘴!」瘦小漢子大怒。「誰要你這窮酸說三道四!」說罷,轉頭向為首之人道︰「大哥,你看這人,實在太可惡了!」
為首大漢被他說得暈頭轉向,這時早已惱了,當即一劍拍上他的桌。「小子,給你兩條路走。第一條,向我兄弟賠禮道歉,賠償一切損失;第二條,被老子我痛打一頓。你選吧!」
青年卻是微微一笑。「抱歉,我兩條都不選。」
大漢頓時雙眼一瞪,「嗆」地抽出劍來。「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再給你一次機會,道不道歉?」
「在下並無不是。」
此話一出口,只見劍光閃動,那大漢的劍已然刺來!
但見眼前青杉一閃,那溫文爾雅的青年竟伸出兩指,穩穩地夾住了劍身。微微一笑,他道︰「劍,不是這麼用的,不如讓在下教教兄台吧!」
話音一落,他伸指一彈,只听劍身長吟,一股勁力立時將那大漢推了出去。然而,才退開兩步,又仿佛有一股吸力吸住了劍身,不由自主地向前一送。
大漢大驚,心知遇上了高手,此時手中劍隨著人家心意而動,根本由不得自己,一退一進,竟仿佛在施展劍法一般!
「向前三步,右揮,內息下沉,穩住下盤……嗯,有些樣子了。」
那青年慢吞吞地喝著茶,話卻是愈說愈戲謔。其余眾人驚得動彈不得,方知剛才根本是被人耍了!
「手再向前三寸,單腳獨立……這一招,就叫‘雞立鶴群’。」青年笑吟吟地瞧著他們,輕輕松松地控制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雙腳分開,伏身于地,這個,就叫‘蛤蟆出游’……」
正說到這里,卻听一個聲音驚訝喚道︰「俞樓主?真的是你?」
那青年收了手,任由那群人灰溜溜地跑掉,自己漫不經心瞧向出聲之人,卻瞬間驚了一驚。
喬莊見他轉過臉來,大喜,跨上前來。「沒想到正好在這里踫上俞樓主,這倒是喜事一椿。」
「俞驚瀾」干笑一聲,道︰「原來是喬兄,好巧,怎麼也跑到廬山這小地方來?」
喬莊笑道︰「俞樓主真是明知故問,你為何而來,我自是為何而來。」
這話說得「俞驚瀾」一怔。「喬兄這話何意?」
「難道在下說錯了嗎?」喬莊疑惑。「東方先生定下的三年之約已到,閣下難道不是來見青兒的?」
「三年?三年之約?」
這下喬莊真的覺察出不對勁了。「俞樓主,你今日……怎麼與往日全然不同?」
「呃,喬兄,在下還有事,先走了。」青衣青年說罷,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留下喬莊在後面愣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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