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探了過來,抵上她的下頷,將她撇開的臉龐轉了過來。
她看到他一如平常冷靜的眉目,不禁氣惱。這人到底是不是活人?不管在說甚麼,總是這副不冷不熱半死不活的表情,真是 教人生氣!
他的指尖慢慢撫過她的臉龐,令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低叫道︰「拿開你的手!」俞驚瀾顯然不是那種乖乖听話的人,他毫不理會,仍是不緊不慢地摩挲過她的肌膚,目光在那一剎那深不可測。
「俞驚瀾,我不是你的玩具,少給我亂踫!」
話音剛落,他像是不耐煩了,指尖稍稍一頂,令她難以開口。
「放手!」她仍然不肯屈服,費力從齒縫間迸出兩個字,狠狠地瞪著他,見他眉峰微微合攏,心中便生出一股快意來,很不知好歹地露出挑釁的眼神。
他的眉蹙得更緊了。「別耍性子。」
耍性子?她陡然間瞪大眼,氣極,偏又難以說話,只好更用力地瞪著他。
瞪著瞪著,卻見他忽然間眯了眯眼,目光又幽深了幾分,不由心里暗暗警覺︰他只有心里在打甚麼主意時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現在他想怎樣?
才一恍神,那冷靜冷淡的眉目突然逼近在眼前,她嚇了一跳,費力叫道︰「你……你干甚麼?」
不必再問,答案已經出來了。
冰冷的唇在她的瞪視下覆上她的,先是輕觸,而後慢慢加重,最後侵入。
她的腦中突然「轟」地一聲,難以置信,幾乎被嚇呆了。
他、他、他……在干甚麼?
俞驚瀾才不去管她胡想甚麼,只管自己專心致志地品嘗她唇上的滋味,順從自己的心意,為所欲為。苦澀的藥味因親吻而滲入唇齒,氣息交融。
不知道傻了多久,等腦子反應過來,他已停止輕薄,然而臉龐幾乎與她相貼,二人同樣不穩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他的眉目依然冷靜至極,幽深的瞳卻是直勾勾地望著她,高深莫測得沒有半分意亂情迷,卻又仿佛蘊含著無限的可能。
「俞驚瀾!」她咬牙切齒,怒視著他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顏。「你敢這樣對我!」
他不語,只是以指月復觸上她的臉頰,目光深得令人心慌。
「別踫我!」她怒聲叫道,狠狠地怒視著他。
「反正這一切遲早會發生,早一點又如何?」
雖是氣息不穩,聲音卻仍然平靜。他便是這樣的人,不管發生甚麼事情,永遠都不會將情緒變化宣之于外。
遲早會發生?任未傷感到一股熱浪襲上臉龐,頓時燒紅了臉。在他專注的目光下,怒極反笑。「你亂說甚麼?俞驚瀾,我警告你,如果嫌命太長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試試天傷劍的鋒芒!」
說出最後一句話,她瞬間眸光森冷,雖是重傷在身,殺氣仍透過眉眼凜凜地傳了出來。
這種殺氣,形之于外,足以嚇退大多數人,然而,顯然嚇不住俞驚瀾。
他沒有退開半分,指尖反而更加輕柔地拂過她的耳畔,染上她的熱度。
「天傷劍麼?如果你非要動這把劍,那便對著我來好了。」
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卻令任未傷陡然間怔住,眉宇間的寒意瞬間消散無蹤。
如果你非要動這把劍,那便對著我來好了。
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她閉上眼,撇開臉龐。
如果你非要動這把劍,那便對著我來好了,不要與別人以命相拚。
他是這個意思嗎?要她月兌離生死相斗的日子?可是……怎麼可能?從十七年前起,就已不可能了……
「不準閉上眼。」他淺淡的聲音近在耳旁,不容拒絕。手指握住她的下頷,轉了回來。「給我睜開!」
她咬唇,不予理會。
謗本不可能,雙手早已染上那麼濃重的鮮血,叫她如何……如何月兌離?
唇上傳來灼熱的溫度,不同于方才的冰冷,燙得灼人。經歷過初次,第二個吻顯然熟練得多,他逼她松開口,以絕對的主動侵佔。
她猛然睜開眼,撞進他清冷而深不可測的瞳眸中,胸口一緊,殺意又起。
他卻在此時松開,凝視著她。「以後不準再在我面前閉上眼,知道麼?」
她揚眉,冷笑。「你憑甚麼對我下令?俞驚瀾,我不是長天樓的人,別人吃你這套,我可不會!你最好期待我的傷好不了,否則,我必定殺你!」
「那就殺好了。」他的聲音淡若湖水。「如果你殺得了我的話。」
「你……」她一窒,瞪了他半晌,最終只能咬緊牙關。
他是在提醒她習藝未精麼?且不說她是否能以武勝他,單以她目前的處境,性命分明捏在他的手心,要活要死由他,若是他一時興起,想要廢她武功囚在身邊,也是易如反掌。
在她森冷的注視下,他慢慢站起身,然而,目光卻始終不離她左右。
「如果沒有辦法得到你的心,我不介意得到你的人。未傷,」他頓了一頓,目光一閃。「總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留住你。」
「你留得住嗎?」她的笑愈發陰冷。「別忘了,我的命連我自己都留不住,一朝病發,便可能命歸黃泉,你還想跟老天爺爭?」
他卻微微笑了。「那又如何?有我在,你別想那麼早死。」
見她臉色一僵,濃如墨畫的眉再度揚起,俯身在她耳旁低吟。「不妨告訴你,婆婆和十三現在就在長天樓,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他們……別想活!」
她陡然睜大眼,想要怒聲喝問,然而最終只是咬著唇低喝︰「你敢!」
「你說我敢不敢?」他直起身。「好好休息,等你傷勢初定,我們就回長天樓。」
說罷,推門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任未傷再度恨恨咬牙。
他敢,她知道他敢!她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骨子里是多麼任性自我的一個人,旁人的命,在他眼里算得了甚麼?他是長天樓的俞驚瀾啊,整個江湖都不放在眼里的俞驚瀾!
被他烙了印的唇仍留著火辣辣的觸感,她閉上眼,氣惱了半天,最終只能苦笑。躲了兩年,仍然躲不過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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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思緒浮啊沉沉,似在水上漂流,始終抓不住堅實之物,昏沉了一陣,有人將水送到唇邊來,急迫地飲下,才略略好了些。
「她怎麼樣了?」
這是她所熟悉的聲音,听來溫文,其中卻不含任何感情因素,無論何時,都是這般不急不緩,冷心冷情。
有人答道︰「樓主請放心,任姑娘只是有些受涼,睡上一覺,明日便會退燒。」
不知那人是甚麼表情,只昏昏沉沉地感覺到自己被人攬起,倚在肩上。「藥呢?」
還來不及想些甚麼,便有東西靠近干裂的雙唇,溫熱的藥汁灌了進來。「咳咳!」苦澀的滋味令她皺眉,卻沒有反抗,早已習慣了這種滋味,雖是不喜,卻自動將藥汁咽下。
隨後,有人以指拭去溢出的汁液,長臂攬過,讓她的腦袋伏在肩窩,以一種柔軟憐愛的姿態 熟悉的氣息灌進鼻腔,她知道那是誰,但這一刻,沒有任何反感,因他是這般小心翼翼,而這懷抱,又是這般溫暖。
她在心里苦笑。
說是躲避不及,然而待他真正靠近,她又貪婪他身上自己所沒有的溫暖,這態度,倒像是欲拒還迎了。
唉,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口是心非的小女子……
不知是藥有令人安睡之效,還是這人的懷抱太過舒適,她又開始迷迷糊糊的亂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