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失敗的男人,空有成功的事業,卻接二連三在情路重重的跌跤,這都是因為他不自量力的關系。
沒多久,他听到下樓的聲音,是她拖著行李下來了。
他抬眼看著她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去,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他這才注意到,今天她穿了一件多麼性感的洋裝。
「馮小姐--」他叫住了她。
綠芽的心髒猛然一震,步履本能的頓住了。
馮小姐……這稱呼多麼生疏啊,但盡避如此,她還是有萬分之一的期待,期待他會挽留她。
他苦苦的啜了口酒,把想挽留她的不理智吞進喉嚨里,沙啞而低沉的說︰「把霍園的鑰匙留下來。」
走吧,走出他的生命也好,他是個陰陽怪氣的男人,沒有任何女人可以與他相處得來,包括她在內。
幾個字粉碎了她最後的期盼,也粉碎了她的心,她覺得心好痛好痛,也覺得心好酸好酸,如果她不快點離開這里,她一定會被這份心碎與心酸折磨死!
她迅速從皮包里取出鑰匙擱在桌上,然後走出霍園大門。
屋里仍舊沒有燈光,霍極鼎在那聲震碎他所有意志力的關門聲響之後,埋頭喝著苦酒。
酒可以害人,可以使人失態,可是酒有時候又是人最好的朋友,它可以消愁,讓人暫時忘了心痛,甚至麻痹一個人的感覺,所以他一口一口的喝著,命令自己下許去想綠芽被那個年輕又杰出的運動員接走之後會去哪里,他們會做什麼……
從隱身的樓梯口走下來,霍美桑怯怯地看著獨喝悶酒的父親。
她在房里听到了爭吵聲,也听到了他們談話的內容。
「爹地,馮老師是因為我而走掉的嗎?」她垂下了眼瞼。「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她。」
從陌生到熟悉,她明明就那麼的那麼的喜歡她的馮老師,卻因為馮老師有可能成為她的後母,她就開始排斥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可是當她看到馮老師走出大門,她的心就慌了。
霍極鼎抬眼看著女兒,毫不掩飾他的痛苦。「那些都不重要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爹地,我去找她,我們一起去找她……」
她隱隱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或許馮老師就不會走掉。
「不用了。」他失神的搖了搖頭。「我確實沒有資格讓她幸福。」
「那個……」霍美桑別扭的說︰「如果你要再婚的話,我不會反對,我也……真的需要一個媽媽,鄧小姐其實並不壞,她是被我氣走的。」
如果拿鄧小姐和她的馮老師相比,她當然比較希望馮老師成為她的後母,可是一切好像都來不及了,都被她破壞了,所以現在她決定了,無論下次父親交往的對象是誰,她都不再反對。
「美桑……」他的眼神有絲動容,感覺女兒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
第十章
綠芽有好一陣子悶悶不樂、郁郁寡歡的,因為報上每一天都有霍極鼎和新歡出入社交場合的消息。
他的新歡名叫彭雲娥,是個三十四歲、離過婚的名媛,沒有生育孩子,當初離婚的原因正是她有不孕癥,因為被同是企業世家的夫家嫌棄才離開的。
因此,她跟霍極鼎可以說是相當速配的一對,她不孕,卻極愛孩子,而他正好有個九歲的女兒,同時他也不希望再有孩子。
另一方面,他們年齡相當、經歷相似,都有過一次婚姻紀錄,而說到財力,彭雲娥雖然不像霍極鼎身價百億,但她生意手腕高超,擁有父執輩留下的上千萬遺產,誰也沒佔誰的便宜。
就因為他們這麼契合,所以綠芽才會一天比一天不是滋味。
他們才分手多久,他居然這麼快就有了新歡。
雖然霍極鼎沒發表過任何一篇想婚的宣言,可是用膝蓋想也知道,他遲早會娶彭雲娥,因為她已經不只一次對外界侃侃而談,說她會把霍美桑視如己出,也對當霍園的女主人有了心理準備,更氣人的是,記者訪問了霍園上下,每個人都對她贊不絕口,她酸葡萄的想,不知道彭雲娥花了多少錢收買那些下人哩。
捫心自問,彭雲娥比她適合霍極鼎一百倍,雖然外貌平凡,但或許人家溫柔體貼呢,不像她這只母獅子,發起威來連城隍廟也沖得倒,戀情才萌芽沒多久就夭折了。
「馮大作家,妳好像對著那張報紙很久了。」上午十點,明亮的公寓里,韋凌珊將現煮好的香醇咖啡擱在好友面前,笑睇著她。
唉,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明明是兩個相愛甚深的男女,為何偏偏走上分手一途呢?
唉,這會是她這期專欄可以好好探討的題目。
綠芽沒發現好友的心思,眼楮還是噴火似的瞪視著攤在面前的美麗報。
報上有一張彭雲娥的獨照,是昨天她參加慈善晚會的照片,她身上一套價值不菲的翡翠首飾,據說是霍極鼎送她的禮物,而當記者訪問霍極鼎,他則說是禮貌性的回禮,因為她也送了他女兒一架全球唯一手工打造的古董鋼琴。
哼哼,真是懂得禮尚往來啊,為什麼他就從來沒有送過她有價值的禮物?
「彭雲娥……」綠芽蹙了蹙眉。「妳不覺得這個名字很俗嗎?」
「妳呢?馮綠芽小姐--」韋凌珊微微一笑。「妳的名字更可笑,真不知道馮館主是不是故意整妳,居然把妳娶名為綠芽。」
「不要再落井下石了好嗎?」綠芽白了好友一眼。「妳沒看見我已經夠痛苦了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現在還來得及,如果知道後悔了,就快點去向他道歉,那麼妳後半輩子的幸福就有著落了,還有個現成的女兒可撿呢。」
「道歉?」她一臉的「怎麼可能」。「妳以為這兩個字很容易說出口嗎?」
韋凌珊笑吟吟。「那當初傷人的話怎麼就那麼容易說出口?」
「他也有說啊。」綠芽嘀咕著,「而且說得不比我少。」
「現在再來比這個是于事無補的。」韋凌珊啜了口咖啡。「說說看,妳打算怎麼辦?真要將他拱手讓給彭雲娥女士?」
「現在我還有資格決定要或不要嗎?」忽然之間,她又喪氣了,干脆連咖啡也不喝了,趴在桌上像只死魚一樣。
他們已經出雙入對,她若再出現只是自討沒趣罷了,不,她是女王,她絕不做那樣沒自尊的事。
「一念之間哪。」韋凌珊說了句很有哲理的話之後就拿出圓鏡梳妝打扮。
綠芽馬上從桌上直起身來。「咦咦?妳干什麼?」
「化妝。」韋凌珊笑了笑,撲了撲蜜粉,又取出一串很有峇里島風情的項鏈戴到頸子上。
「妳不在這里陪我?」綠芽瞪大了眼。
她還以為在自己這失戀的痛苦時分,凌珊會義不容辭的陪她哩,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另有節目。
「抱歉,我大學學長約我吃飯,他的愛情曲折離奇,是很好的題材,中午妳恐怕得落單了。」
「可是--」綠芽張著嘴又閉上,又忍不住張開了嘴。「可是我在失戀耶,妳不安慰安慰我嗎?妳看這報上的照片多刺眼啊,妳不怕我想不開?」
「妳不會的,因為妳是好強的獅子女郎馮綠芽。」她笑了笑。「要走時把門帶上就行了。」化好妝,她拿起皮包翩翩出門去了。
綠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伴就這樣約會去了,她雙拳憤慨的直落桌面。
怎麼搞的,美好的禮拜天她居然槁木死灰的待在別人的公寓里,只祈求一個閨中密友把咖啡談心的下午居然這麼困難,凌珊這沒義氣的死女人,改天她失戀了,她也絕不會為她掉一滴淚!